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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三)

    长泱凝视着他,没有说话。

    话说开了,君弈并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羞耻,倒感觉如释重负:“回想起来,当时的我还真是天真,觉得付出一定会有回报,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最终一无所得。”

    “不是一无所得。”长泱望着君弈,目光灼灼 “你服下了烛龙花所制的汤药,那固然是能夺人性命于无形,却也能够使人拥有万毒不侵的体质。你是存活下来的幸运儿,所以毒对你不起作用。”

    “……”

    君弈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不太愿意相信,即便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大约是倒霉久了,任何幸运的事情落在身上他都本能性地选择不信任。

    “自那以后,你就没有感觉到什么吗?” 看他毫无知觉,长泱只得提醒,“我记得你酒量很好,能千杯不醉?”

    “是不是千杯不醉我不知道,我喝酒跟喝白开水差不多。”君弈觉得不对劲起来。

    “你以前也是这样吗?”长泱盯着他。

    “以前,好像不是这样……”君弈细细回想,越发觉得匪夷所思,似乎察觉到什么,“小时候,我误喝过酒,把酒当成了水,喝下去后浑身不适,又是干呕又是起红疹,从此母亲便不让我碰酒了,长大后反倒没这反应,我都差点忘了这事,难不成……”

    见他至今还后知后觉,长泱几欲发作,“你之前能喝出味道,现如今却喝不出来了,你就没有想过其中的缘由吗?”

    平时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肯放过的他却在关乎自己的问题上如此迟钝,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我以为小孩都不会喝酒,长大了自然就会了,无师自通。”君弈试图解释,越说越没底,都觉得这话很荒谬。

    “没有这种无师自通,小时候喝酒长红疹长大了一样会,这不是酒量问题,是体质问题。”长泱瞪了他一眼,“你对自己还真的是一点都不上心,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吗?”

    “我确实感觉不到。”君弈忽然想起什么,“我的内力是不是也受烛龙花的影响,所以才变得这样奇奇怪怪?”

    “很有可能。”长泱的目光微微一变,“烛龙花能够改变一个人的体质,能够令人万毒不侵,也能够改变其他体质。”

    “我还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整了不少修炼方法,没想到问题出现在这里……”君弈神情染上不悦之色,他很讨厌徒劳无功,有种被玩弄的感觉,“我的味觉也变得敏感,还以为是错觉,现在想起来和这玩意儿脱不了关系。”

    “你都没发现其中的不对劲吗?”长泱眉头紧蹙,忍无可忍,“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就不能把对事物的警觉挪到自己身上?你活到今天还真是个奇迹。”

    “不管是不是奇迹,我都活下来了。”君弈不以为意,深深看了长泱一眼,“你既然都知道,干嘛不早点告诉我?”

    “我有提醒过你,” 长泱白了他一眼,“之前给你的笔记,里面可不就有烛龙花?我还提醒你仔细看,是你自己没有察觉到。”

    “我哪里想到自己能和这种传说扯上联系,”君弈抑制不住如获至宝的兴奋,“早知道我有这用处,我就不需要换掉鸩酒了,许多事情也不需要这样被动。”越想越觉得可惜,如果早知道有这样的杀手锏,他都不敢想象这个局该有多精彩,如今的局面对他来说也并不坏,但如果说完全不可惜那绝对是骗人的。

    “幸好你不知道。”长泱显然瞧出了他的心思,故而无比肯定。

    “为什么?”君弈不解道。

    就在刚才,他已经拟定了十八种布局法,任何一种都比之前的被动要好,他着实认为提前知晓要比盲人过河要好得多。

    “知道了,然后呢?你肯定不会放过这个优势,变着法子折腾,各种各样奇思妙想,算天算地算人心,机关算尽唯独忘记自己也是肉体凡胎,都没能撑到计划实施就把自己折腾死了。别人那是死得其所,你这是死得莫名其妙。”长泱的眼神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冰冷,她质问他,“你觉得这样的知道有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怎么会没意义?如果我知道,一定会……”君弈想也没想便说,越是深入思考,与她的话不谋而合,原先准备好的解释都变成了狡辩。

    长泱瞅着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怎么不反驳了?”

    “因为想着想着,我发现你说的好像都是事实,既然是事实,就没必要反驳了。”君弈很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事实,自己确如她所料做出如此的行动。

    长泱心情很复杂,她老早就看不惯君弈这样不把自己当人用的作风,想着来日定要好好地警告一番,如今把话说出来,君弈也承认了,她却有种奇怪的感觉。

    好比下棋,知晓所有棋子的位置并且做出了准确的判断,非但没有纵览全局,倒是生了许多无端之念,反而不如撂手的人来得自在。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君弈问出了他好奇的问题。

    “还记得我们一起去灵秀山庄吗?”

    “记得。”

    “那个时候,你不是中了镖?那镖被我收回,上面没有毒,但抹了迷药,那可不是一般的迷药,虽不致命却连大象都能放倒。你就跟没事人一样,我怎么可能不起疑心?可你却毫不自觉,我虽疑惑却始终不敢相信。”

    “这么说来迷药对我也不起作用。”君弈在思考着。

    凡事有利也有弊,如此往后手伤治疗想要通过药物缓解痛楚只怕是不能够了。

    “你的体质特殊,许多对人有益的药可能对你可能没有多大效果,反过来,对别人有害的药对你却偏起作用。” 长泱喟叹道,“这些都需要做进一步的试察,看看哪些药物适合你,哪些药物不适合你。”

    “我就说为什么很多药我吃了没用,别人吃了有用,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君弈醍醐灌顶,“我还以为是医师医术不到功,乱给我开药方,没想到问题还是出现在我身上。”

    “当然在你身上,其实你要真想把自己身体调理好,跟医师说实情,不要藏着掖着,总会遇见能治的医师的。”长泱神色漠然,“之前瞧你一点治的意思都没有,你自己都没这心思,别人怎么帮你治呢?”

    “以后我会注意的。”君弈思索着,“我说为什么温向阳这么生气,还以为他底下出了奸细,把准备好的毒换成了香,这才没落在我头上,原来问题出在我身上。”

    某种程度上,长泱很佩服他这种先怀疑他人再怀疑自己的人生态度。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一直和我保持联系,你想知道我是不是烛龙花的服用者。”理清前因后果,明白她亲近自己的利用意味,君弈不禁莞尔,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松弛起来,“如果我真的是烛龙花的服用者,在万毒不侵的前提下提升自己感知,我不仅能验出毒来,还能辨别其中的成分,这样一来,验毒能更加准确,还有利于调制出相应的解药。”

    君弈越说越兴奋,一旁的长泱都禁不住被其感染。

    瞧他这架势,仿佛一刻都等不了,恨不得一瞬间完成宏大的目标。

    现在看来,“治疗”非常有效,生机是唤醒了,且过犹不及,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忍不住感叹道:“你想得可真够远的。”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看得长远,才能掌握主动权,不至于被动无措。”君弈眼神坚定,“既然我有万毒不侵的体质,我就是最好的试毒工具,你我合作,还有什么毒是验不出来的?为之制作解药也不在话下。”

    纵然他说的很令人心动,长泱还是保持了一贯的冷静:“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烛龙花说到底也是传说,可以听信却不能盲信。毒毕竟是夺人性命之物,需得谨慎。正是因为你服用过烛龙花,好不容易存活下来,就更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如果要以身试毒,须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君弈更知她在躲避些什么,他凝视着他,投以期许的目光:“你就没有想过利用我以达解毒的目的?这样也可以达成你想编撰《毒经》的愿望,不是吗?”

    “话说如此,但也不能让你以身犯险。”不管如何,这终归是有风险的,长泱不觉变得审慎。

    “你自己都不怕以身犯险?却怕我以身犯险?这是什么道理?”君弈慨然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以身犯险,如何险境环生?况且,这也不是以身犯险,不过是举手之劳。如果毒对我起作用,我根本活不到今天,我能活到今天,也就证明了试毒的可行之处。”

    “确定了目标,就要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也要抵达,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他越想越觉得可惜,忍不住将她的沉默不语视为踌躇不前,“机会就摆在你的眼前,你怎么能够轻易放弃?”

    她知道,这是他递出来的橄榄枝,这也是她所希望的,如果他真的是烛龙花的存活者,他们理应合作,她也确实在这样的前提下才接触他。

    一切也确如她所料进行,就差临门一脚,她却犹豫了。

    “这样放弃确实很可惜。”长泱淡淡道,“但做成这个目标的也不一定非是我,也可以是其他人。”

    “如果就是非你不可,你当如何?”君弈决然道,“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缺,虽胜有殃。你已经集齐了这三样东西,这也就证明你已经具备了完成这件事所需要的条件,只需要迈出那一步。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你真要错过?”

    “历尽千辛万苦,跨越山河阻隔,却止步于前夕。” 君弈凝视着她,墨染的双眸发出耀眼的光芒,不甘之意溢于言表,“长泱,这就是你想要度过的人生?你认为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

    这一问把她问得猝不及防。

    为什么会这样?

    这明明是她想要实现的目标,如今他也愿意提供帮助,此时此刻,她却胆怯了,他显然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愤愤不平。

    这不仅是看低了他,更是看低了自己。

    在她的内心深处,有着不自知的不自信,正如她看不惯他轻慢自己,他也看不惯自己对目标的不够坚决。

    “这样的人生确实毫无意义。”沉默良久,长泱终于开口,明明心中有所动摇,冰冷的内心渐渐消融,挂在嘴边的却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容,说出口的话语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视,“这话经由你口,着实有趣。求死而不得的你,在这里质问我生存的意义,你不觉得这很矛盾吗?”

    “这并不矛盾,生命因为死亡而弥足珍贵,一切都是相对而言。”君弈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我也开始感受生命的意义了,所以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这不也是你所希望的吗?如果我再像以前一样执迷不悟,恐怕也不利于治疗吧?”

    长泱沉默不语,注视着他的目光深沉如水。

    “我或许是求死而不得,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死,所以才能活到现在。”君弈道,“在完成目标之前,我还不能死。”

    “在那以后呢?”长泱冷冷道。

    “当然是要活着,我要是死了,不知道遂了多少人的愿。他们越想我死,我偏不让他们如意。”君弈眼里的笑意深不见底,“以前我觉得活着很没意思,最近才发现这个世界还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记得你这句话。”长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不管是因为气运还是巧合,杀手锏既然落在了咱们手里,就必须要把它发挥到极致。”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却有不容置疑的坚决。

    “前提是你得有自知之明,不要把自己折在半路。”他劲头正盛,长泱不忘给出冷静的警告,“我能救你第一次,还能救你第二次,运气好的话兴许能救第三次,但绝对不会有第四次,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我明白,事不过三。”君弈的目光再度锐利起来,“我也觉得自己应该进行反思,这一次是我判断有误,我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他们。”

    “他们?”长泱诧异道。

    君弈目光流转:“就是那些想从我身上获得情报的人。”

    长泱沉默了一瞬,说:“他们,指的是宫里的人?”

    “不止,”君弈悠悠道,“这些人鱼龙混杂,有来自皇宫的,还有来自于江湖,甚至来自于更加遥远、甚至已经消失灭迹的地方。”

    “没想到你在这种地方也这么受欢迎。”长泱嘲讽道。

    君弈回敬道:“万众瞩目总好过无人问津。”

    长泱瞅着他:“知道都是谁了吗?”

    “还不知道。”君弈徐徐道,“但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他们想从你这里获得什么情报?”长泱奇道,“探虚实,也得有个具体的情报。”

    “我在永乐城的真实据点。”

    “醉音楼不是你的据点吗?”长泱明知故问。

    “醉音楼是我打听各国消息的据点,但不是我在永乐城部署的据点。”君弈坦诚道,“如果不是因为醉音楼遭遇变故,我不会进行它进行干涉的,这也算是公开的秘密。”

    “你对醉音楼出手相助,是为了偿还恩情?”长泱轻声道。

    君弈颔首道:“当年如果不是如姨,母亲只怕都不能活着离开永乐,听说醉音楼有资金困扰,我便派秦老去处理了。虽说当初是为了偿还人情,但我既然参与了,就不会让醉音楼有任何差池。”

    “你说的和做的完全不同。”长泱的目光骤然锐利,“如果你只是想还人情,最该做的不是隐蔽其行踪吗?你却反其道而为之,从不提及也不曾隐藏,你就不怕醉音楼成为众矢之的?”

    “如果他们敢于冒犯天威,大可把醉音楼作为攻击目标。他们要是真的对醉音楼出手了,就是自取灭亡。”君弈很是不以为然,“别看这些人平日里跳得比谁都高,真有事是一个比一个躲得快。”

    长泱很是意外:“圣上也知道醉音楼与辰妃娘娘之间的联系?”

    “他当然知道。”君弈冷笑道,“当年他被仇家追杀,还是我母亲带他去避难,避难的地方正是这醉音楼,说起来如姨对他还有救命之恩,那是他登基前的事。”

    长泱秀眉微蹙:“都说帝王无情,你如何能够确定当今圣上记得这份恩情?”

    君弈丝毫不以为意:“他记不记得并不重要,他有施恩的意愿就足够了。”

    “所以,你让影子来做醉音楼的护卫。” 长泱察觉他的用意,“因为你知道你是不可能逃离皇帝的监视,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瞒着皇帝,对醉音楼的所有帮助都在皇帝的监视下进行,有时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通过派遣皇帝亲授的护卫,即便是让他们去做一些杂活,都能表达对皇帝的忠诚,这也无形中给醉音楼套上金钟罩,以如娘的聪明定能猜测到你的这番意图,形成心照不宣的默契。同时也警告众人,醉音楼所依凭的靠山并非是你,而是皇帝,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至于皇帝那边更是简单,报恩的事你来做,知恩图报的名声是皇帝的,世人只能看到在明面的皇帝,看不到暗处谋划的你。”

    君弈听后微微一怔,随即一笑:“跟你说话就是舒服。”

    “活儿全你干,功劳却是别人的,这你能接受?”长泱试探道。

    “我为什么不接受?这正好遂了我的愿,我本来就讨厌抛头露面,他能代替我最好不过。”君弈微微一晒,“他去明修栈道,我来暗度陈仓,这样对谁都好。”

    长泱微微一晒:“你怎么知道圣上愿意承受这份恩德吗?”

    “他没有理由不愿意。”君弈的声音充满讽刺意味。

    长泱稍稍感惊讶:“这么肯定?”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君弈凝视着跳动的烛火,神情漠然,“他的本性决定了他愿意承受这份恩德。”

    这倒是个理由,人的本性是何等的深根蒂固,除非自己有此意愿,否则任何人都难以撼动,这一点她最清楚不过。

    长泱悠悠道:“看来你深有体会。”

    “只是深有体会是远远不够的,君弈的目光深沉如水,“还需要源源不断的真实情报。”

    “所以你需要另外一个据点,一个能够将探究整座永乐城底细的据点。”长泱随手拿起一块糕点,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打算将真实的据点告诉他们吗?”

    “怎么可能告诉他们?那可是我花了不少心思才部署好的。”君弈挑了挑眉,“我准备了几个地方作为诱饵,看能不能钓条大鱼。”

    长泱一脸看好戏的模样:“鱼上钩了吗?”

    “鱼是出现了,但没咬住钩。”君弈一脸阴沉,言语中甚不满,“最后还是得我亲自出手,把鱼送出去。”

    长泱立即明白他的意思,随口一问:“你说温向阳啊?”

    “正是因为他的愚蠢,我的谋划毫无用武之地。”君弈声音夹杂着怒气。

    他鲜少露出这样恼怒的神色,长泱道:“看来你在被他折腾得不轻。”

    “我已经准备好了口供,就等着他过来审,结果他在干嘛?刑讯也罢审讯也罢,终归需要一个审,但是这位声名远外的天牢典狱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与其说是审讯,不如说是胡搅蛮缠。逼迫他人接受自己的意愿,连屈打成招都不如。”君弈恼怒不已,“审讯必须是循序渐进,审讯者必须保持理智,否则就是无理取闹,所得出的结论即便再合理也不足以令人信服,更没有办法传递出去。”

    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长泱依旧不动声色:“后来呢?”

    “只能是不了了之。”君弈愤然道,“我没能给出准备好的口供,他们也得不到想要的情报,我只能在出狱后自己把消息放出去,费了我一番功夫。”

    长泱注视着他:“你拿到报酬了吧?”

    君弈装作惊讶:“什么报酬?”

    “你不喜欢徒劳无功,既然你自愿被栽赃陷害,关押至天牢,就说明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既然做出牺牲,断然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看你的模样,已经把报酬收入囊中了。”长泱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如果没有响应的报酬,你怎么可能这样云淡风轻?”

    君弈本就不打算瞒着她,见她说开了,就更不藏了,直截了当说:“我确实拿到了报酬,这只不过是开始。有了这东西,一切行动才能继续。”

    以他话说三分的作风看,能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大获全胜,长泱忍不住说:“都已经皆大欢喜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我不满的地方可太多了。”君弈脸色阴沉得可怕,“本来是想以身入局,不想竟是反被其束,差点连命都没了。”

    “自作自受。”长泱完全不想同情他,“谁叫你助纣为虐,这下好了,天牢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这也是没办法,手头上的筹码太少,选择有限,眼下已经是我能够做出的最好选择。”君弈皱着眉头,“我就已经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我迟早得到天牢走一遭,趁现在还能掌控,占得先机,”

    “在快要出去的时候,我服下了你给的续仙丹,总觉得后面还有一劫,没想到真的还有一顿板子等着我。那顿板子也大有来头,第一板下去我就觉得不对劲了,看起来轻拿轻放,实际上往废了打,但也没有打死的意思,顶多打废,但我当时的身体情况根本撑不下去。”

    “有人刻意而为之?圣上断无理由如此,那就是其他皇子?会是谁?”长泱迅速思考着,“来界州途中还遇见劫匪,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所为?”

    “八九不离十。”君弈淡淡道,“我已经派朔风去找那个执杖人了,会有结果的。”

    长泱奇怪道:“不是说圣上给了你特殊照顾吗?怎么还会弄成这副模样?”

    “他是给我特殊照顾,给我送了特制的手铐脚铐,想令我屈服。”君弈眼眸浮现冷意,“虽然不致命,但很磨人。”

    “圣上对你是有感情的。”长泱漠然道

    君弈忍不住说:“这话你自己都不信。”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长泱看着他,“我如实转告,看看是不是真的?”

    “不能说有,也不能说没有。”君弈思索着,“总体来说,他对我的情感取决于我为他带来的荣耀,看你从哪个角度看,每个人对于感情理解都不一样。”

    “你居然还能有这种见解。”长泱大吃一惊。

    “别人对我好还是不好,我还能分不出来?”君弈顿时有种被小瞧了的感觉,“我有时是迟钝了点,但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

    “那你觉得他对你是哪种感情?”长泱问。

    君弈倒是真的没想过这个话题,他思考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了贴切的回答:“应该是主人对工具的感情。”

    “这是什么比喻?”这回答让长泱毛骨悚然。

    “我说的是实话啊。”君弈以为自己用词不够准确,于是接着说,“大概是瞧不上的工具,偏偏用起来格外顺手,想丢掉却舍不得,类似于这种感情。”

    也只有他能把情感说得这样直白,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存,惟有冰冷刺骨的事实。

    这也是一种过人的天赋,不是谁都能接受自己父亲并不爱自己的事实。

    长泱打量着他:“你好像并不介意?”

    “我当然不介意。”君弈的声音冷若冰霜,“指不定哪一天就倒过来了。”

    他说起大逆不道的话来依旧漫不经心,语气古井无波,听不出任何感情,犹如亘古不变的荒原。

    长泱忍不住道:“告诉我这些,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君弈毫不避讳,“如果不是你,我早就烂死在天牢了,哪里还能坐在这里,与你谈笑风生?”

    说着,君弈将玉瓶放到长泱面前,长泱认出这是她在离开永乐之前给他的:“这不是我给你的吗?”

    “你告诉我这个玉瓶是用特别的玉石所制,能用来保存药物与毒物。”君弈用期许的目光看着她,“在离开天牢前,这是温向阳给我用的香,我趁他们不注意,收集了洒落的香粉,我想知道这香的作用,所以特意带来给你瞧瞧。”

    长泱接过玉瓶,摇了摇,里面果然有粉末,“可以是可以,但是需要一点时间”

    君弈正色道:“我可以等,但我要准确的结果。”

    长泱道:“不会让你失望的。”

    待她将玉瓶收好,君弈不经意地问了句:“你来界州也有一段时间了,你觉得这里如何?”

    “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波云诡谲。”长泱沉吟道,“这诡异的平静,简直就像风雨来临的前夕。”

    “不是前夕,风雨已经来了。”君弈接过话茬,凝视着窗前忽明忽暗的烛火,“内部的风雨远远比外部更加隐秘迅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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