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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伴(三)

    长泱开始回想,自己与妙春堂的苏萦接触并不多,但是苏萦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印象中她始终温柔得体,不仅能和街坊相处融洽,也能与同行良好交往,这是很难得的事情,她和任何人都能够和谐相处,行医更是一丝不苟,不谈别的,她确实具备了“罂粟”应该具备的能力。

    但她也不能轻易下结论,毕竟她对苏萦本人了解并不多,可以说毫无了解,可她却能感觉到苏萦对她很感兴趣,她一开始以为是医师是出于对未见疗法的好奇,如今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见长泱沉吟不语,君弈抛出结论:“这么说来,她的嫌疑可不小。在这个节骨眼上搬过来,又有这样的世家渊源,她不会就是罂粟吧?”

    长泱怔道:“你也觉得苏萦就是‘罂粟’?”

    “我觉得没用,还得看证据。”君弈实话实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时虽然懒得琢磨,但真琢磨起事情来,路过的蚂蚁都得怀疑。”

    见他不怎么惊讶,她道:“你早就怀疑他们了?”

    “在没和你谈话之前,我已经觉得这家妙春堂可疑,和你谈过后,我觉得药馆的主人更可疑。”君弈眼眸低垂,不动声色道,“说不定莫向阳给我用的毒香根本就是出自她手,所以才使用了相同的毒草。”

    长泱沉吟道:“所以,你不仅认为苏萦就是罂粟,更觉得苏萦与这背后之人是一伙的?”

    “我是有这样的猜测。”君弈直言不讳,“到底是不是,会有答案的。”

    对于这位搅动风云的幕后黑手,长泱充满了好奇:“你是如何确认莫向阳就是他的人?而不是太子的人?”

    听到这话,君弈忽而笑了:“为什么你会想到太子?”

    “你出狱后即刻派了朔风去调查,如果是凉王和雍王根本不需要出动朔风,也犯不着这样。可见除去他们还有人在天牢里做了手脚,能够引起你这般重视的,也只有太子了。”

    听到准确无疑的推断,君弈眼底的笑意越深:“没错,就是太子买通了人,在杖责上做手脚。”

    “有证据吗?”

    “没有,都被他们销毁了。”君弈轻描淡写道,似乎并不太当回事。

    她想了想,又问:“那次行刺也是他的手笔?”

    “就是他的手笔。”君弈没否认。

    长泱望了他一眼,不经意道:“你不打算就这样算了吧?”

    “我肯定不会这么算了。”君弈挑了挑眉,目光霎时变得可怕至极,“我原本打算宰了他的。”

    他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惊世骇俗的话来,似乎像是在开玩笑,可眸底掠过的怒意表明此话绝非虚言。

    她好奇道:“之前被杖责都不见你动气,如今却为没有成功的刺杀而生气,这是什么缘故?”

    “因为他,我颜面扫地。”君弈面无表情。

    这倒是真奇了,她强忍着笑:“他怎么让你颜面扫地了?”

    “他让我在……”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把即将说出口的话语就此打住,移开了视线,含糊其辞道,“反正他招惹我那么多回了,我想宰他一次不过分吧?”

    好在她也没打算追究缘由,继续问:“那后来为什么算了?”

    “心情好,就算了。”他不咸不淡道,眉梢却潜藏着笑意。

    “心情好?”长泱愣了一下,心说这是什么理由。

    “本来我就不打算对他怎么样,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念头。他真正的敌人也不是我,再折腾我对他也没有益处,他应该也明白这点。我和他毕竟没有直接的利害冲突,即便有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君弈的眸光掠过一丝冷意,“又或者,根本就没有那一天。”

    她不禁莞尔:“你倒是真不在意太子。”

    “太子如何我并不关心,”君弈悠悠道,眸光随烛火的闪烁而动,“我忌惮的是皇后。”

    “皇后?”长泱微微一惊,霎那间便恢复如初,“皇后确实比太子棘手。”

    “如果是皇后设局对付我,我哪里还能活到今天?”

    “也就是说是皇后替太子销毁的证据?所以朔风才会一无所得。”长泱霍然抬眸,“你早就猜到朔风会一无所得?”

    君弈点点头:“我派他过去,本来就是想表露自己的态度,还有就是看皇后参与到什么程度。原来只为试探,并没有真的要拿回什么证据。”

    回想起朔风的古怪神情,长泱不由道:“难怪朔风闷闷不乐,原来是这个缘故。”瞅着君弈一目了然地模样,她道:“你知道朔风心结所在。”

    “我知道。”

    长泱便更奇了:“你就放着不管,让他一个人胡思乱想。”

    “他胡思乱想那是他的事情,我干嘛要管?”君弈露出不解之色,“他如果连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我也确实不需要管了,这样的心性如何面对日后的惊涛骇浪?”

    话糙理不糙,长泱叹服道:“看来他们没冤枉你,你还真是不近人情。”

    “有时候,不近人情反而是一种仁慈。”君弈冷声道,“我要是真的管了,他会高兴还是事情能解决?都不能,那我干嘛费这个劲儿?交给时间吧,时间能解决一切的。”

    :“没想到你还挺了解他的。”

    “他是我的部下,我当然了解。”君弈漫不经心道,“这一次也是因为皇后可能出手,派别人过去会让人觉得我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皇后果然出手,一整条线被抹得干干净净,如果皇后对我出手,我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许多时候胜负并不是由双方的能力决定,而有由双方所持有的筹码决定,皇后不仅有智慧而且有阅历,更有段家在后为其撑腰,与之相比,君弈可谓是一无所有,可谓毫无胜算,如此一来不入局反倒是明智之举。

    尽管长泱因他乱来而愤怒,也不得不承认他所选择不见得是错的。

    长泱越发好奇:“太子屡次对你下杀手,皇后又是智力双具,莫向阳为何就不能是他们的人?”

    君弈道:“天牢可是皇帝直属,皇帝是不会允许他们安插自己的人进去的。”

    这倒是,长泱倒是没想到这一点,皇帝最忌讳的便是结党营私,当朝又是帝后两立,不管是皇后还是太子都要谨言慎行。

    长泱道:“这么说来,正是因为莫向阳浪得虚名,所以才被任命为天牢的典狱?”

    “有这个原因。”

    “圣上知道莫向阳的底细吗?”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君弈道,“天牢典狱只是看管天牢,具体审讯还得皇帝说了算,随时都能替换,幕后的人也不会把心腹放到这个位置上来。”

    长泱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在世人眼中闻风丧胆的天牢典狱在局中人眼中竟是无足道哉的棋子,关乎皇宫的争斗果然残酷而无情。

    君弈道:“我在灵丘山上学的时候就有很多监视我的人,他们监视我无非是些莫须有的猜忌,怕我动摇他们地位,怕我抢了风头,怕我有非分之想,还有人是为了凑热闹,毕竟深宫寂寞,总要找个人来恨,生活才不至于太无聊。这些目光都是来自朝廷宫闱,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可我回到永乐后,我就感觉被什么人盯上,也不知道是谁,只觉得那目光恨奇怪,和以前监视我的完全不同,我还以为是错觉,可后续的发展看,那并不是错觉。”

    长泱顿时醒悟:“你是说有人暗地里盯着你,借他人之手对你的行动进行干扰?”

    君弈颔首道:“那人很狡猾,且知道我的行事风格,知道我暗中调查,顺着我调查的方向设置障碍,结果是徒劳无功,既避开搜查也浪费我的时间。”他眉宇微蹙,想起被玩弄于鼓掌间,神色不快,“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冲着君氏一族来,盯上我也不过看在我的皇子身份,现在看来,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竟是对我这个人很感兴趣。”

    长泱饶有兴趣地看向他:“你是怎么确定他们是对你这个人感兴趣的?”

    “莫向阳这么聒噪,我想不知道都很难。”想起在天牢里的情形,君弈的头又疼了起来。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对你感兴趣吗?”她问。

    “不知道。”君弈的回答很有意思。

    长泱奇道:“他们既对你如此感兴趣,又处处针对你,你就不想知道其中缘由?”

    “说实话,我不想知道。”君弈冷冷道,“反正肯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我知道也理解不了,探究理解不了的缘由,干嘛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瞧他这了若指掌的模样,想来没少吃亏,长泱道:“你好像很有经验。”

    “在不受人待见这方面,我确实很有经验。”他言语里竟有些自豪。

    长泱忍不住笑说:“这倒是奇了,寻常人不受人待见难免心有怨怼,你倒好,一点都不生气。”

    “人如果瞧不上一个人,是不会花心思在那个人身上的。”君弈徐徐道,“他们既然不待见我,当我不存在不就得了,何必花费心思?不惜一切手段毁灭我,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前程,不为利益只为一时兴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相当看得起我,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生气?”

    长泱忍不住叹道:“人们总是对强者吹毛求疵,对弱者却是怜惜有加。”

    听得这比喻,君弈不由心花怒放,冷峻的目光也如冰雪初融般舒缓开来。

    “说来,自打从莲心院回来,我也觉得到被什么目光注视着……”长泱突然说道。

    原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君弈却是上了心,警觉道:“你被人盯上了?”

    君弈反应如此剧烈,长泱始料未及,不过随口一说,他竟比自己更要上心,她沉吟片刻,方道:“或许,他们是听说了关于我的一些传闻,所以才多加留意。”

    “正因你与他们所谋之事有关,所以他们才对你多加留意。不然他们为什么派人监视你?既然出动了暗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原因。”只在一瞬间,他便理清前因后果。

    君弈凝视着长泱,一时心急如焚:“这样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被那样炽烈的关切目光注视着,长泱头脑一片空白,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我也是现在才想起来……”

    她不是不知道兹事体大,二人毕竟只是合作关系,许多事情也实在没有必要尽数道出。

    更何况两人自认识以来一直若即若离,似敌似友,彼此充满戒备,没有建立起信任。在没有建立起信任的前提下告诉对方重要信息,显然不是智者之为,这点长泱明白,君弈更加明白。

    所以君弈反应才如此之大,长泱并没有参与其中,但只因为她具备解毒的能力便要加以提防,如今尚是提防,日后危及性命也不是不可能。

    对方既有如此算计,他绝不会让他们得逞,要做出行动来:

    “既然我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理。”君弈目光如剑,平日藏起的锋利此刻尽显无疑,“监视我也就罢了,都敢派人监视你了,可见对你忌惮之深,必是有见不得人的阴谋,否则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见不得人的阴谋……”长泱斟酌着这番话,“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还需要知道吗?猜都能猜得出来。无非就是移花接木、鱼目混珠,净搞些故作高深实则愚蠢的把戏。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把所有人拉下河。”君弈眉梢间充满了戏谑,更有不得不参与其中的愤慨,“真是要多无聊有多无聊。”

    长泱叹了口气,说到底终归还是求权势,立于巅峰又渴望主宰所有人的命运。

    贪欲一起,便再也没有终结之时。

    她看向君弈:“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现在有要紧事,没空搭理他。”君弈似乎并不把这个棘手的难题当回事。

    他这样说显然有了眉目,她问:“你打算就这样放任不管?”

    “我现在不在永乐,想管也管不了。”君弈摊了摊手,“永乐是皇都,天子脚下,他再肆意妄为也得掂量掂量分量,搅动风云可以,绝对不可能动摇根基。”

    她好奇道:“万一触及根基,你当如何?”

    君弈微微垂下眼眸,目光却比剑还锋利,“如果他能触及根基,也能撑到我回去,我回去再连根拔起,一切都还来得及,这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了。”

    “你都这样说,必不会让这最坏的情况发生。” 在这一点上,长泱对他很有信心。

    “我既然知道有人监视你,就不能置之不理。”君弈忽然抬起眼眸,直视长泱,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这么说可能有些唐突,我希望你能把这些人交给我,我来解决。”

    “但是……”长泱有些犹豫。

    “我知道你不想牵连我,事已至此,已由不得你我做主,这事只能交给我。”君弈与她心有灵犀,在她没能思索出话语来,便已懂得她的心思,“搜查这方面,我颇有心得,交给我,你尽管放心。”

    话已经说到这里,长泱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她也相信他会把事情处理妥当,可她还是下意识地否决:“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大费周章,不值得。”

    “谁说你是外人?”君弈听出她话语里的疏离,诚恳道,“我承认我之前确实想和你两清,想着查完你要我查的,从此再无交集。但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如今情况有变,我已改变了主意,相信你也一样。”

    长泱静静地听着他说,没有否认。

    见她不语,他继续说道:“你救了我,不管你想还是不想,旁人都会把你我联系到一起,我出了什么事你脱不了干系,你出了什么事我也脱不了干系。既然这样,何不互利共赢?”话到此处,一贯冷峻疏离的眼眸变得炽热,“尽管相处的时间不多,你把我从鬼门关那里拽回来,也算是一同经历生死,我觉得我们已是同伴,难道不是吗?”

    长泱看似不为所动,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有的人相识已久依旧素味平生,相处得越久隔阂越深,越发意识到彼此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有的人只是萍水相逢却是一见如故,初见便是永恒,心有灵犀一点通,毫无道理可言。

    他们显然就是后者。

    两个人都不轻易相信别人,对于这久别重逢般的初遇自然也是谨慎至极,他更为坚决,半点都不愿承她的情,去了鬼门关一遭,被她唤醒以后,他开始正视自己,不再一意孤行,而她早就做出了决定。

    在她决定救他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已然交织,原以为背道而驰不料竟是殊途同归。

    那一刻,她已经做出了选择,没有一丝犹豫。她向来一条道走到黑,更何况这是一条光明灿烂的路,此番又是他先行一步,便再没有任何顾忌。

    她轻声叹道:“我从阎王爷手里把你夺回来,单凭那一日的殚精竭虑,即便不是同伴也胜过同伴。”

    得到满意的答复,君弈展眼舒眉,幽深的眼眸霎时光芒璀璨,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既然是同伴,就应该以同伴的方式相处,称呼也该改了。”

    长泱不由愣住,她没有想到他最关心的竟是这个,她从不在乎称呼,他如此恳切,遂了他的就是。

    她道:“可以,你想怎么叫就怎么想。”

    这倒是把君弈难倒了,他实话实说:“我从没有以昵称称人,对取名更是一窍不通。”他思来想去依旧想不出来,他向长泱投以求助的目光,“别人都是怎么称呼你的?”

    长泱哭笑不得,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不料竟是一窍不通!

    见他如此为难,她施以援手:“我也没有小名,朋友叫我阿泱,熟悉的亲人则叫我泱儿,你选一个就行。”

    君弈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审美,他问:“你喜欢哪个我就叫哪个。”

    “我都没什么感觉。”长泱实话实说,“你选一个。”

    “以后,我叫你泱儿。”君弈迅速做出了选择。

    话说到这里,他却沉吟不语,长泱遂问:“以后,我该怎么称呼你?”

    “哥哥。”

    “什么?”长泱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希望你叫我哥哥。”他郑重地重复了一遍,目光坚定。

    这要求真够稀罕的,尤其是对于她来说,如果不是亲耳听见她很难想象有人向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

    “好,以后我就叫你哥哥。”长泱应允了。

    君弈却是意犹未尽,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如果走到街上,你叫哥哥,我怎么知道你是叫的是我?”

    长泱狠狠地刮了他一眼,当即发作:“你有完没完?”

    君弈毫不畏惧,迎接那充满危险的目光,真诚道:“我希望你能把我和其他人区别开来。”

    虽然不明白他所求何意,对于长泱来说不过随口的事情,于是道:“以后我叫你弈哥哥,这下总行了吧?”

    君弈微微一怔,不自觉地想要再听一次这不可思议的称呼:“你叫我什么?”

    长泱清冷如玉的声音再度响起:“弈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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