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张府,仙茅给江云初把脉,觉得很奇怪:“你们确定她受了很重的伤吗?”
代柔点头:“我亲眼所见。”
仙茅摇头:“可是,我替她把脉,只觉得她的身体在以很快的速度恢复,小棠说她断了根肋骨,刚才我摸她身体,肋骨没有断啊,奇怪.......”
沐阳问:“说不定淡绯是天生体质好呢?这点伤对他来说不是什么。”
仙茅还是不放心:“我始终觉得这太奇怪,再好的身体也经不起折腾,我这边先开个药方,沐阳,你先拿去抓药熬好;代柔,你照顾好淡绯。”
“好!”
“好!”
仙茅拉着张棠到书房:“我刚才把脉,那个原本很健壮的脉,现在已经快消失了。”
张棠担心:“就是说,她可能会死?”
仙茅不确定:“我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个脉象。”
张棠心里慌乱,这是不是意味着江云初会死?之前她与‘柏叔叔’对话,说是还剩七天,如今算来,还有四天,两天,就两天,两天后,她如果还不醒来,就带她到泥各村,至少这样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或许还有救。
一天后,江云初醒来,代柔高兴极了,连忙跑出房间向所有人报告:“夫人!公子!沐阳!师父醒了!”
江云初有些头疼,挣扎着想起来,代柔见了,立马扶着江云初慢慢起来,仙茅给江云初把脉:“好的差不多了,再休息几日便可如当初一样了。”
江云初却没心思听:“我睡了多久?小然呢?小然在哪儿?”
江云初挣扎着想下床,却跌落床下,张棠把她扶起来:“你睡了一天一夜。小然在隔壁房间,睡得很香,还没醒。”
“我要见他,你们放我去见他!”
江云初挣扎着想去找弟弟,但是现在她身子特别虚,根本站不稳,更别说走路了。张棠把江云初抱起,走到隔壁的房间,江云初看到江昀然,挣脱张棠的怀抱,抱着弟弟,语气温柔:“还没醒,估计还有一天,他就醒了。小然,姐姐在,等你醒了,我们回家过年,爹爹这次也要回家陪我们过年。”
江云初此时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公子,能否再帮我一件事?”
“你说。”
江云初眼睛转了转:“我想公子能否帮我买些盛川的好吃的东西,我想带些回去,给我家人一些。钱等我回家后,我会给公子的!”
“好,在此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睡着的时候,我翻遍了岑家所有,书籍也一本本看过了,再没有那天你见到的文字。这下你可以安心了。”
看到事情并没有传开,江云初很开心,但不知怎么,眼睛的已有眼泪在打转:“多谢公子,淡绯铭记公子大恩,来日若有机会,一定报答!”
张棠劝江云初:“好了,快去换衣服吧,我这边还有点事需要处理,等处理完了,我和你一起上街买东西,我怕买的不合你们家里人口味。”
“怎么会?”
代柔也劝:“师父去吧,我在这里照顾小然。”
江云初拗不过,只好回了房间换衣服。
张棠回到自己的房间,仙茅也跟上来。
“你就打算这样,让淡绯走了?”
张棠点头:“是。”
仙茅惋惜:“其实,我还挺想你能和她在一起的。”
张棠震惊抬头:“娘——!”
仙茅缓缓坐下:“那天,流匪攻城,我看到你与她并肩作战,她不怕艰险,走在最前的时候,我感觉你们像是能与你并肩而行的人,我挺喜欢那孩子的,你怎么想的?”
“娘........”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当初你去京城时,有人替你安排相亲,你在人家女孩子面前展露功夫,却把人家吓得不轻。我想,必定是有勇有谋的女孩子才是能配得上你。这些天,你和淡绯的相处我都看在眼里,我觉得,她是可以陪你一起走下去的人。错过了她,你怕是再也遇不到这样好的女孩子了,至少在她走之前,你能不能去争取一下?”
张棠的眼神黯淡下去:“娘,她,是要离开的,我不能强迫她,我怕她又变成之前那样子,我不想让她痛苦。”
那天在岑家,他看到了小然想对他做的事,将来,他们一定会再回来抹去他的记忆,他们是天上的神仙,不是地上的凡人,仙凡殊途。
仙茅叹息:“话我已经说到这里了,剩下的你自己做吧,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不要后悔错过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
“嗯,我知道了。”
江云初换好衣服,没见张棠来找她,出门看了一眼,看见仙茅在替人看病,主动过去帮忙。
此时,刘萍霓也正好来到这里看望仙茅,看到江云初的那一刻,刘萍霓吓了一跳,但不敢打扰,只是拉着仙茅去了院子里。
“伯母,刚才在药铺帮你的人是谁?”
“哦,你说她啊,她叫淡绯,小棠的朋友。”
刘萍霓不敢相信:“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两个月前的样子,怎么了?”
“两个月前,刚好是中秋,不会的,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仙茅云里雾里:“我听说过淡绯家在长安,莫非你认识她?”
刘萍霓有些慌张:“我也不确定,但,太像了!”
“跟谁像?”
“郡主!就是长公主殿下和江将军的女儿,江云初!她在中秋刚被封了郡主,这西北,就是她的封地!”
仙茅被吓了一跳:“那她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叫小然?”
“是!叫江昀然!”
仙茅一时没缓过来:“那她来这里........”
这下所有的一切都解释通了,为什么江云初来到这里,立马被郡主看上,一直替郡主做事,总是什么人也不怕得罪。
刘萍霓也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伯母,现在只是猜测,不妨我们单独找她谈话,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收获!”
仙茅更不明白了:“什么意外收获?”
“玉红,你去叫那个女孩去里屋等着伯母。”
刘萍霓见江云初进了里屋,刘萍霓拉着仙茅上去。
江云初进了房间,看到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疑惑仙茅叫她来却不见人影,于是站在等仙茅来。
“郡主许久不见啊。”刘萍霓的声音在江云初的身后响起。
江云初转身,吃了一惊,刘萍霓在这里,那岂不是自己的身份!但江云初很快恢复了镇静,看向旁边的仙茅:“夫人找我来,所为何事?”
仙茅眼睛泛红:“你......真的是.......江云初?”
看来刘萍霓已经把所有都告诉仙茅了,江云初恢复了以往的严肃,看着刘萍霓:“你来这里做什么?”
刘萍霓笑了:“本来是故地重游,看望故人,顺便办点事,如今可巧,遇上了郡主,这事如果有郡主出马,一定马到成功!”
江云初黑着脸:“你要我帮你什么?”
这句话,变相承认了江云初的身份,仙茅还是心头一惊,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是,自己儿子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人。
刘萍霓解释:“很简单,只需要郡主在皇上面前替小棠说些好话,让小棠能去京城,边关太苦寒了,这次我回来路过边关,太荒凉了,小棠待在那里太辛苦了,所以,我这次来到盛川,想带小棠去京城,过荣华富贵的日子。”
这句话,一下把江云初的火点燃了:“放肆!!!!”
江云初这一吼,把仙茅和刘萍霓都吓到了,刘萍霓吓得跪在地上,仙茅下意识跪,但被江云初扶住,江云初把仙茅扶起,坐在凳子上。
江云初拍了下仙茅的肩膀,示意她安心,转身对刘萍霓说:“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把手伸到边关?”
刘萍霓被吓到了:“我不过是想让小棠能有更好的生活,不用在边关受苦。”
“你算什么?来对他指指点点?皇上对他早已有了安排,不是你该插手的。”
刘萍霓震惊:“你说什么?”
“镇守北方的叶将军早就让皇上安排能接替他的人。二十多年前,宫内外掀起叛乱,我娘不得已女扮男装上战场扫平叛乱,当今皇上最恨就是谋反,伤害到我娘,北方若无良将镇守,关外那些人虎视眈眈,迟早再掀起腥风血雨,届时又是民不聊生,你还想在长安过好日子?到时候你连你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这事,小了说,是你的私心,大了说,给你安一个谋逆的罪名都不为过!”
刘萍霓一下被吓慌了:“郡.......郡主......我只是想弥补小棠.......我没有别的意思......求郡主放过我.......”
江云初轻笑:“你当初,不是早就抛弃他了吗?毫不犹豫,他最无助的时候,你头也不回地离开,跟着你爹,去了长安,嫁给了如今尚书大人的儿子,你还生了个儿子。你与他,在你决定离开他的时候,就已经缘尽了,他今后的路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是你能参与得了的。”
“我......”
“你消息那么灵通,难道不知道前些日子北边被攻破,若不是我娘自请去北边,那些人早就打进长安了!但是娘又不能一辈子守北方,她的身体本来就——”江云初顿住,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乖乖回去,做你的富家夫人,今天你这话我当没听到,若是再让我知道你胆敢再插手朝中任何一件事,决不轻饶!”
“是!是!是!”刘萍霓哆嗦着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仙茅和江云初,一时寂静无声。
江云初向仙茅行礼:“这次多有叨扰,多谢夫人这些日子的照顾。”
仙茅小心翼翼:“你真的是郡主——江云初?”
“是,此行出来,用的是我朋友的名字,希望夫人不要告诉任何人,云初不想惹出事。”
“我就只说一句,小棠他为了你,在边关待了十多年,他一直想见你,你能不能——”
江云初摇头:“对不起,夫人。”
仙茅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什么用处了:“还是多谢这些日子以来你的保护。”
江云初眼睛红红的:“若不是夫人肯收留我和小然,不然,我们姐弟二人怕是早已流落街头,云初多谢夫人。”
“娘!”张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仙茅立刻出房间:“什么事?”
“哦,我刚才看到有人魂不守舍地跑出去了,是发生什么了吗?”
仙茅没有回答张棠的问题:“你来这里是找淡绯吗?”
“对,我这边的事处理完了,我来带她去买东西。”
“好,你们去吧。”仙茅往屋内喊,“淡绯,小棠来找你了,快出来吧。”
江云初收拾好情绪出门:“好,我来了。”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仙茅重重叹了口气,是造化弄人吗?
江云初一路挑选着东西,基本上都是吃的,张棠小心翼翼地说:“喜欢的话,还可以再来买。”
江云初摇头:“不会再来了。”
“......好........”张棠心里难过,但他知道他不能阻挡她。
一位小摊贩看到江云初,拿起一箩筐的食物递给江云初,江云初后退:“这是做什么?”
摊贩说:“听说你要走了,这是我们一家的一点心意,你带回去。”
“可我——”江云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硬塞了东西,逐渐的,许多人围了过来,江云初手足无措,张棠帮忙收下这些谢礼并一一向每个人道谢。
待到人群逐渐散去,张棠收拾好东西,说:“已经很多了,要不我们把东西放家里再出来买?”
张棠抬起头,江云初的眼睛红红的,张棠凑近问:“怎么了?”
江云初哽咽:“他们,不应该害怕我吗?”
“为什么要害怕你?”
“我能操纵那些毒人啊,我武功又厉害,杀人不眨眼.......他们怎么就不害怕我呢?”江云初泣不成声。
张棠轻轻拍江云初的背:“可你从未伤害过他们啊。凡人有句话,人在做天在看。每个凡人做了什么,你这个神仙在天上看得一清二楚。同样的,你这个神仙做了什么,我们这些凡人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江云初更是停不下来哭了,不止因为这些凡人,她很贪恋,贪恋和张棠在一起,每次与他在一起时,总觉得身上的枷锁少一重,她不会再让自己过得那么辛苦,他一遍遍地让自己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好的人。
她喜欢他。
可是,她必须离开了。
回到家,张棠忍不住,试探性地问:“什么时候出发?”
江云初回答:“等小然醒来,我就和他一起回家。”
“还会回来吗?代柔和沐阳可能会想再见你。”张棠私心还是想能再见。
江云初淡然一笑:“这次相遇只是意外,以后,我们不会再见了。”
江云初吸了吸鼻子:“就把彼此当成过客吧,愿公子以后平安喜乐,愿我们此生,不复相见。”
张棠很难受:“好。那——一路顺风。”
“嗯。”
江云初一句又一句的砸在张棠心上,让她就这样离开,他会后悔吗?十多年想要见的人,他见到了,虽然她是借着别人的皮囊,但也真真切切地相处了这些日子,像一场梦。
第二天,江昀然醒来,江云初环顾四周,把门关上,小声道:“小然,等会儿出去,我们装作若无其事,离开这里后,用法术直接到我身体面前,在此之前,不能让别人看出我身体不适,知道吗?”
“好。”江昀然点头。
“把屋里这些吃的都带走。”
“这是叔叔他们给的?”
“对,带走吧。”
“我们这样拿别人的东西,不太好吧?”
江云初顾不上其他:“先带走,人情的话,以后再说。”
“好吧。”江昀然听话把东西都收入囊中。
江云初起身,没站稳,险些跌倒,江昀然及时扶住了姐姐。
“姐姐,你怎么了?”
江云初缓了口气:“估计是我的元神快撑不住这身体了,小然,等会儿出去,装作我没事的样子,不要让任何人看出端倪,我们就这样装作无事的样子离开。”
“好。”江昀然看着姐姐强撑的模样,恨自己个子太矮,连给姐姐支撑的都那么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