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民医院距离她家只有五站路。

    上车，刷卡，到站，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顾清瑶下车后，望着近在眼前的红十字标记，和闪着亮光的第二人民医院的标识牌，脚步一时迈不开。

    她最近真的，说了太多的谎话。

    可是，人需要撒谎去维护自尊，以及，去获取她希望维持的关系。

    寒风中，她将长发理顺，神色自然地走向医院。

    医院挂水室内，人声嘈杂，秦羽坐在挂水的人身旁自顾自地拆着盒饭，只是嘴角的笑意大到像是遇见了什么大喜事。

    他用筷子挑了一根青菜，刚想放进嘴里，又像是实在控制不住笑意，又放下快到嘴边的筷子，忍不住拍着大腿笑出声。

    “我实在是搞不懂，你说你发错人了，你自己说这话相信吗？”

    “我相信。”叶峥语气懒懒，生病后的虚弱让他神色带着倦怠。

    “我给你拍照片，是为了让阿姨放心，你发群里是为了什么？”秦羽笑得一脸得意：“还是被我发现了吧，你是想法给顾清瑶的，是吧？”

    “你想多了。”

    “你就嘴硬吧，说不定哪天人家顾清瑶有男朋友了，你就等着后悔去吧。”

    叶峥沉默地闭着眼，感冒让他的鼻子堵塞，连嗓子都像堵住了。

    良久，秦羽以为他不会回答时，那人声音微哑道：“她说，高中不会谈恋爱。”

    “哦。”秦羽重新端起饭盒，扒拉了两口饭，才道：“所以你就不用担心她有男朋友是吧。”

    说完，他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了这个嘴硬的人话里的意思。

    饭也不吃了，转身盯着他的脸道：“你终于承认你喜欢她了？”

    叶峥垂着眼，医院的灯光明亮到刺目，他手边的手机保持着安静，其实不该这么早地去打扰她的心思。

    不知为何，秦羽竟在他脸上看到了落寞，难道一个感冒就击溃了他？让这个一惯冷心的人也会变得多愁伤感起来？

    他靠近他略带憔悴的脸，正色道：“你是不是失恋了？我突然想起来前两天你和我说林欣喜欢其他人，你其实想说的是顾清瑶吧？”

    被询问的人不说话，但不耽误秦羽继续推理：“兄弟，你失恋了你和我说啊，我还能不帮你吗？”

    叶峥似乎是被他吵得烦了，眉心微皱，冷色道：“你这么吵一个病人，合适吗？’

    秦羽耸耸肩，毫无诚意地说了声抱歉。

    只是他还是想不通，他怎么知道顾清瑶有喜欢的人的，难道……他惊讶看他，稍稍降低了些音量：“你不会是去表白了吧？”

    他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能性很大，甚至说出一些佐证：“怪不得我感觉顾清瑶最近两天好像不太爱理你，是不是你把她吓到了？”

    叶峥冷笑一声：“你觉得我是你？”

    “你什么意思？”秦羽虽然听不懂他在嘲讽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听懂语气。

    “没什么。”叶峥偏过头：“我困了。”

    秦羽还想说些什么，又顾虑到他到底是个病人，最终只能咽下那些可能会打击到他的话，等他病好了，他才不会嘴下留情。

    叽叽喳喳的人安静地吃着饭，再也无人吵扰他。

    叶峥睁开眼，望着手上的输液管，恍惚间想起顾清瑶在医院输液的那天，大约也是同样的难受。

    那时，他看见了她的眼泪。

    她一惯如此，就算难过也不愿意让人看见。

    就算她此时真的喜欢外校的男生，他们也不见得有未来，他一直有足够的耐心。

    感冒带来的昏沉让他的眼眶犯疼，连听觉都变得模糊，他收回视线，准备闭目养神。

    叮的一声，似乎是手机在响。

    不等他睁开眼，一旁的秦羽已经查看了信息并叫嚷了出来：“顾清瑶说她也在医院，问我们在哪里，过来探望一下你。”

    秦羽惊讶又兴奋道：“兄弟，你真是运气好。”

    叶峥却未露出欣喜之色，她怎么会来医院，难道是又生病了吗？

    “我这就回她。”秦羽噼里啪啦地打着字，不一会儿，消息便发送了出去。

    叶峥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在他发完信息后叮嘱他不要乱说话。

    她心思敏感，若是察觉他的心思，只怕以后相处会不自在。

    秦羽伸出三根手指发誓，保证不会拖他后腿。

    他暗暗想，先套出顾清瑶喜欢哪个男生，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哦，还有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自豪地看了叶峥一眼，这人就是有福气，有他这么聪明又善良的人当兄弟。

    顾清瑶收到信息时，人已经走到了主院的导诊台，她向导诊台的工作人员询问了一下输液室的位置，依着工作人员的提示，在医院的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了挂着厚重门帘的输液室。

    推开门帘，她不过只扫了一眼，就已经找到了她要找的人。

    白色的运动鞋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她走得很慢，视线落在他低垂着的眉眼间，在他抬眸的瞬间，又立刻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