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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一瞬间的过分紧张让桢全身乏力。卡卡西便很自然地站得离她近了些,不着痕迹地让她靠着他。其实也不止卡卡西,阿凯虽然在这方面有些迟钝,但也觉出了桢的不对劲。而阿斯玛和红早就一脸怀疑地开始传递眼神了。桢甚至想象得到他们到底会传递一些什么信息——
“她怎么一听到矢仓这个名字就吓成那样?矢仓?哪个矢仓?”
“…我只知道最有名的那一个…”
“他前一阵子死了…然后,过了几个月,她回来了…”
再加上她回来之后村子高层们的礼遇以及她获得的头衔,简直是太好推断了好吗??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阿斯玛和红豆两人的信用和人品——他们是木叶忠诚的上忍,总不至于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其实泄露了倒也没什么大碍,但是…
不管怎样,活着的小李还是比死去的矢仓重要一些。于是,在阿凯殷切的目光以及期盼的泪水感召下,桢不得不忍住自己对这个“矢仓”刨根问底的欲望,跟着他往医院跑。同去的自然还有卡卡西——一边是女朋友,一边是朋友,他去的理由更加充分。
还算好,阿凯并没有拼命催促她,尽管不太懂她刚才为什么那样失态,却也没有责怪她,还总是会放慢脚步等等她。这样一来,桢便有了足够的时间去监控整个村子——虽然她能确定此矢仓非彼矢仓,但…万一呢?还是得把所有可能出现的危险都想到前面才行。
木叶只有一个九尾人柱力,这家伙已经离开了木叶,她找不到。而整个村子里也不存在另外的什么尾兽查克拉。她试着搜索了一下水影自己的水系查克拉——她印象深刻并绝对不可能认错——然而也没有。这让她的心略略放下。矢仓这名字虽然不太常见,却也并不生僻,说不定就会有人恰巧与前任水影叫了一个名字呢。
他们来到了医院。桢虽然还觉得有点心虚,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放开了卡卡西的胳膊,没让他再带着自己。于是,一行人马便在阿凯的带领下来到了检查室门口,听着小李在里面低声呻吟。桢的心微微一沉,阿凯或是小李这种人,都是自诩“硬汉”的。小李居然都能呻吟出声,可想而知到底有多痛。
“矢仓?”阿凯的脑门上立马浮起了一层细汗,他在门前左挪一步右挪一步,无限接近门口却就是不敢推门进去。他赶紧招呼正站在门前的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情况怎么样??”
这与那个已经死去的水影共享了一个名字的孩子冲着阿凯无意识似的挑了挑自己颤抖的嘴角,活像要半身不遂似的,桢便想起了之前阿凯说过的,小李是和他对战的时候旧伤复发的。他咽了下口水,声音还算平稳地说道:
“反正就是…很痛。阿凯老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李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吧?我当时真的没使那么大劲…”
这小子比常人稍微大点的嘴巴抿得紧紧的,眉头也皱着,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似在真心实意地为被自己误伤的朋友感到抱歉。桢看了看他的手,他正把两只手揣在自己口袋里,但没有握成拳头而只是松松地放着。再细看看,他的肩膀很松弛,没有那种紧绷的感觉。桢看了他几眼便收回了目光,不再那么死盯着人家了。她感觉到卡卡西捏了下她的胳膊,便抬头望去,看到的是他向着矢仓丢了个眼神。
没错。这个矢仓不太对劲。在卡卡西和桢这种级别的忍者面前,他再伪装,也是没用的。但是,性格凉薄的人也满世界都是,实在是不能因为他误伤了小李就因此对他产生什么不必要的看法。再说了,小李受伤那时阿凯就在现场,如果真有问题的话,肯定就已经发现了。
“没关系,训练嘛…”阿凯没察觉队友们的互动,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检查室内的小李身上,“总会有误伤的时候。没事没事。”
阿凯安慰着矢仓也安慰着自己,他可看不出矢仓这小子根本就对小李毫无关心。他扒着检查室房门,试图找个好角度来看看室内的情况,却始终不能如愿。到最后,还是他一不留神撞在门上发出了轻微的“吱嘎”声,桢听得到静音的声音:
“谁啊?阿凯还是桢?”
一开始还生怕打扰小李治疗的阿凯很顺畅地接口道:
“我!桢也来了!”
“赶紧进来,还等在门口搞什么!”
静音在门内中气十足地吼着,颇有纲手大人的风范。阿凯赶紧一推门,把桢让了进去。卡卡西紧跟着,恰巧和阿凯对了个眼神。阿凯愣了愣,应该是在想不是医疗忍者的卡卡西到底可不可以进去,但马上又想到自己也不是医疗忍者,不是也要进门么。两个人便一前一后挤进了门里。于是,本来也没多大的检查室登时给挤了个满满当当,多一个人都容不下了。
小李就坐在检查室内唯一的一张病床上。多日不见,他还穿着那套绿色紧身衣,满脸油汗,他已经脱了外裤,右腿肿得发亮,他正用两只手抱着右腿,时不时地由于痛苦而表情扭曲。阿凯见了赶紧上去扶住他。静音正在床边的观片灯前表情严肃地看着两张x光片,见到桢过来,便示意她也过来看看。
“桢,你看看,”静音的声音在小李的惨叫声间隙里勉强能听得清,“这条腿的情况如何。”
在被点亮的观片灯上,两张x光片静静地一左一右插在那里。片子上展示着同一条腿的正面和侧面。从正面望去,粗一些的胫骨三分之一的位置呈一个粉碎性骨折的状态,有大约半个拳头大的椭圆形区域里挤满了细密的碎骨茬。再看侧面,胫骨骨折那一段就是已经被压扁的状态。如此倒是可以推断,静音是早就给小李用上止痛剂了,不然的话,这种伤势足够让小李疼得哭爹喊娘到休克。她又仔细看了看小李那条腿,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样?桢,怎么样??”阿凯哆嗦着问道。
还能怎么样。她实在想知道外面那个什么矢仓到底和这小李是什么仇什么怨,居然下如此重手——但是,转念一想,这种事似乎也不能全怪那小孩。无论是战斗还是训练,认真对待对手都是应当应分的。小李这孩子尤其如此…那就不能怪人家下手太重啊!
“有点严重,这条腿之前就受过伤,做好心理准备吧。”她实话实说道。
阿凯差点当场崩溃。桢几乎是眼看着他的汗珠子和泪珠子一起往下掉。他语无伦次地颤声问道:
“桢,桢你可别吓我啊,我…小李他…你说的意思是有风险对吧?有风险我知道,肯定有风险,但肯定会好的吧…啊,我知道有你在肯定没问题,而且这一回受伤的范围可比上次小多了对不对…”
话是说得没错。可问题是,人体是有耐受极限的…小李又不是什么恢复力超强的人柱力,哪里经得起同一个部位这么接二连三地受伤啊?
静音同样表情严肃地说道:
“我们肯定会尽力。走吧,去手术室。”
“啊这…这就去吗?”阿凯龇牙咧嘴地絮絮道,“不用等纲手大人了吗?是不是需要她来处理才稳妥一点…啊,不是不信任静音你啦,可,可上回就是纲手大人来着…”
“阿凯你别捣乱了,”这时候静音说什么都不合适,桢只好出来帮她解围,“静音也是可以的。你是不是忘了你另一个学生也是她救回来的?”
阿凯终于想起来,之前宁次的致命伤的确是静音一手治愈的,他终于唤回了自己所剩无几的理智,开始帮忙把小李那张病床推出门。卡卡西也在一边帮了把手。等到他们看到手术室的红灯亮了起来,阿凯便沉重地跌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
“别太担心了阿凯,”卡卡西安慰道,“会好的。”
阿凯双手捂住脸,但从指缝间还能看得到他那双紧闭的眼睛下的清晰泪痕。卡卡西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这一回小李的腿还能挺得过去的话,你可要嘱咐他一定要听医生的话了啊。”
“没错!没错!”阿凯一拳头砸在了长椅上,木质长椅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咔”,但无论是他还是卡卡西都没有在意这件事,“这次绝对!他肯定挺得过去…如果,如果这一次不行…不,没有不行!可要是真不行了,真不行了…我一定说到做到!”
卡卡西最开始还不知道阿凯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后来纲手大人把小李治愈那时也了解到了。中忍考试时小李被我爱罗所伤,胳膊和腿都遭遇重创,即便是纲手大人在侧,手术成功率也不过就是对半,一旦不成功,人命都没了。小李意志消沉得不行,为了鼓励他,阿凯便提出,如果手术失败,他这个做老师的肯定会跟着小李一起去死。而到了现在,差不多的事情发生了,只不过做手术的换成了更年轻、手术经验也许不如纲手大人但也算得上丰富的静音,那么,事情还会像上次一样顺利吗?
两次都有桢在。这倒是没什么说的。
但不一样的事也是有的。
上一次小李是在受伤后又等待了将近两个月,才把纲手大人和桢等到。手术成功了。而这一次,他是在受伤后立刻就能得到救治。怎么说这个成功率也能再往上提一提吧?
反正不管怎样,卡卡西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阿凯当真去死的!
他们在手术室外等待着。阿凯握紧双拳,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弓着后背,把自己绷得紧紧的,仿佛随时准备跳起来与谁决一死战。卡卡西出去了一趟,给他带来了午饭,他也吃不下。矢仓一开始还陪他们等着,后来就被阿凯撵出去吃饭,然后就没再出现。卡卡西心里惦记着之前这小子的反常表现,却也不好当着阿凯的面说出来,只能随他去了。
手术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他们在门外等来了纲手大人。这位大人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一边哼着什么不知名的小调,一边踢踢踏踏地朝他们走过来。当她在他们面前停下脚步的时候,两个人都闻到一股轻微的酒气。
“手术进行中呢是吧?”纲手大人轻松地说道,“有人告诉我了。没事,静音都能当我大半个家了,再加上桢,受伤范围也没多大,肯定没有生命危险的。”
阿凯十分明显地松了口气。他那结实的胸脯剧烈起伏了一会,像是在努力消化着纲手大人轻描淡写说出的好消息。但是,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蹦起来问道:
“……不光是生命危险啊!他还得能继续做忍者继续和我一起挥洒青春啊!那个那个……纲手大人,我不是不信任静音,那个,就是……我知道小李的性命肯定没问题了,但他的腿,还能恢复吗?”
纲手大人十分自在地往长椅上“扑通”一坐,脑袋往后靠在了墙上。她低头揪了揪自己搭在胸口的辫梢,又把一个胳膊肘狠狠压在了阿凯的肩膀上,压得他整个人都往下沉了沉。
“你这小子,到底想不想让你学生恢复正常啊?”
阿凯就算是再不会看眼色,这会也不敢去胡说八道招惹酒气上头的五代火影。他老老实实地把两只手都放在自己膝盖上,连声回答道:
“那肯定想啊,纲手大人,小李可是我最器重的学生了。他可一定得恢复……”
话还没说完,倒霉的阿凯便直接被纲手大人一掌给推了出去,结结实实地在大理石地面上摔了个屁股墩儿。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卡卡西犹豫了一下,没有急着上去扶阿凯起来。看来纲手大人满肚子火气,就让阿凯受一点皮肉之苦让她消消气才好。果然——
“我看你是根本就不想让他恢复!我之前是怎么嘱咐你们的?全都给我当耳旁风不说,现在还好意思给我们提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