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要提前告知你一下哦，聚魂钉只能聚合魂魄，至于魂魄的样子和灵压的大小并不受控制。”浦原解释了半天，有些犹疑地看向泡在溶剂池的人。

    那人虽然还基本保持着人形，可看上去却是一副马上就要魂飞魄散的样子。

    他的躯体上充满了可怖的裂痕，那些裂痕泛着幽蓝的光，在实验液体的浸润下，勉强维系着支离破碎的肢体。

    “怎么，你是怕我的灵压变得更加不受控制吗？”那人笑道，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我是怕你的新模样会比较吓人，虽说沈小姐并不是凡俗之辈，可你若顶着怪物一般的躯壳，怕是她也很难接受吧。”浦原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思考了片刻道，“之前实验的虚可是没有一个好看的。”

    “那是你技术失败。”那人不客气道，“我的十刃大部分还是完美的。”

    溶剂池中人正是蓝染，血战之后的十年，他的灵魂碎片被两位时空管理者找回了一部分送到了浦原这里，他很快就把事情报告给了京乐春水。

    莲花山的莲花池维系着尸魂界的灵子运行，清嘉将蓝染的坟茔设在了那里，用了一些蓝染的旧衣物作为衣冠冢。涅茧利发现那些旧衣物的灵压对莲花池的稳定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衣物上遗留的灵压已经越来越淡，莲花池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他们必须再多收集一些蓝染的灵压，可蓝染消逝多年，哪里能找到他遗留的灵压呢，众人正发愁之时，两位时空管理者送来了蓝染的灵魂碎片，并提出了复活蓝染的方案。纵然他们都忌惮蓝染的存在，可为了尸魂界的存续，复活蓝染成了最好的选择。

    此时面对蓝染的讥刺，浦原没说什么，十刃的破面化确实是很高的技术，蓝染在这一点上确实很厉害，自己刚刚所谓无法把控重塑灵魂的外貌和灵压的话自然是假的，只是想要窥探一下蓝染的真实想法，没想到他立刻就识破了。

    重塑灵魂的相貌自然会受到原身的影响，而京乐那边也早就交代了要控制蓝染的力量，尽量把他的灵压限制在可控的范围。

    “最根本的问题还是心啊，蓝染。”浦原看着操作屏幕上闪烁的光线叹道，“有一颗善良的心，重生的灵魂就是美丽的。”

    “那你是笃定我的灵魂丑陋了吗？”

    “那就看看结果吧。”浦原喜助无奈笑了笑，在仪器上输入了一些指令，“所以你是希望维系颜值多一些，还是维系能力多一些呢？”

    “瀞灵庭不会希望我有很强的能力，不是吗？”蓝染讽刺道。

    “你很聪明，蓝染，可真子如果知道我把你塑形很英俊，怕是要恨死我了。”浦原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们都不敢告诉他。”

    “在现实利益和友情之间，还是选择了利益，浦原你也堕落了。”蓝染讥讽道。

    “真子会理解的。”浦原苦笑了一声。

    这是两年前的记忆，蓝染回过神来，看向脚下，清澈的溪水轻柔地拍着他，让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浦原的聚魂钉溶剂池中。

    现在的聚魂钉已经适应了他的躯体，副作用已经淡化了不少，那种日日夜夜销魂蚀骨的痛楚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此刻天朗气清、水波温柔，美好得仿佛梦境。

    “清……清介，鱼抓够了就走吧。”清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背了一筐木柴，手里又提了一袋从集市买来的果蔬。

    在他的反复要求下，清嘉总算是改了口，叫了他的名字。

    “有十几条呢，足够了。”蓝染欣然收拾好了渔篓，从水中走了出来。

    “平子队长刚刚一直在唠叨，说明明是来参加barbecue，怎么就成了搬砖头搬水泥的小工。”清嘉笑道。

    “他一直都这样好吃懒做。”蓝染冷哼道。

    二人很快就走到了目的地，这里离瀞灵庭墓地很近，清幽僻静，蓝染没想到京乐春水会把这里批给女协作为活动基地。

    “雏森，房顶马上就完工啦！”阿散井恋次扛着一根长长的圆柱木和清嘉打招呼道。

    他赤着上身，汗流浃背，皮肤被晒得黑黝黝的，却越发显得健壮。

    和他一样赤着上身干活的还有桧佐木修兵、斑目一角、绫濑川躬亲、黑崎一护、射场铁左卫门和四五个看着眼生的新入队队员。

    那四五个新入队队员一看就是来自10番队，一个个都十分英俊，此刻正被松本乱菊吆喝着把砖头从屋外搬到屋里。

    “还是年轻好啊，真是赏心悦目啊。”矢眮丸莉莎扶了扶眼镜，目光从一众男子的腹肌掠过。

    “庭院墙的粉刷就交给裕子吧。”乱菊喊住了角落那个一脸羞涩的女孩。

    “喂，那可是最外面的墙，给她画成何体统！”冬狮郎提着粉刷筒，抗议道。

    “队长，裕子又不是只会画一种。”乱菊坏笑道。

    冬狮郎最怕热，此刻他满头大汗，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队长，热的话可以和他们一样把衣服脱掉的。”乱菊眨了眨眼睛，“还是说队长看着一护、恋次他们的肌肉自卑了，不敢脱。”

    “谁说我不敢，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冬狮郎皱紧了眉头，他知道女协的队员肯定要偷拍的，有两个躲在草丛里的家伙，他一来就发现了。

    “队长怎么也应该比平子队长自信一些吧。”乱菊笑道，“给大家展示一下少年薄肌……”

    被cue到的平子真子从阴凉地露出头来，看向乱菊，眯着眼睛，一副无语的表情。

    “也不是只有肌肉健壮才是美啊。”射场扛着一大摞砖替平子出头道，“平子队长纤细阴柔的美也是一种美啊，现世不是经常有细狗身材的美少年偶像出道嘛。”

    “纤细阴柔？细狗？”平子真子欲哭无泪，自家副队长的审美已经被他矫枉过正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此刻庭院中的所有男性死神只有他和冬狮郎没有脱去上衣。他也很热，刚刚被莉莎吆喝着去扛石灰包，流了一身汗，本想把上衣脱了，可看着一院子的肌肉男，他实在有些受打击。

    一护忍不住笑，已经扶着厅前的木柱笑弯了腰。

    “爸爸，细狗是什么狗？”一勇从庭院里的草丛里钻了出来，看向一护问道。

    “喂，一勇，小孩子不要问这问那，小心平子伯伯打你屁股……”平子装出一副很凶的样子对一勇吼道。

    “细狗是中国古老的犬种之一，因躯体特别细瘦而得名，常用作狩猎犬和护卫犬。”蓝染这时走了过来，放下了手里的鱼篓，温柔而耐心地跟一勇解释道。

    “喂，谁让你在这解释了！”平子真子恶狠狠盯着蓝染。

    蓝染看了他一眼，轻蔑地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下一期我们可以专访平子队长如何保持纤细身材，相信一定很多人想看！”一个女协成员在一旁一脸兴奋小声道。

    “喂！你们真的够了！！！”平子真子龇牙咧嘴，气得几乎要跳起来。

    “平子队长，你很帅气的，不用在意他们的话。”清嘉急忙安抚道，拿出了从集市买的东西给平子真子看了看，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我买了你喜欢的五花肉，你看，女协说到做到的。”

    “这还差不多。”平子真子撇了撇嘴，“说好的barbecue，总不能让人白干活。”

    到了傍晚的时候，女协活动基地已经差不多建好了，众人大汗淋漓地看着庭院里的亭台楼房，不禁很是感叹。

    清嘉和蓝染在庭院中支起了烧烤架，将串好的肉串和鱼放在炭火上开始烤起来。

    一勇和莓花四只眼睛直勾勾盯着烧烤架，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七绪、露琪亚和勇音准备了蔬果、茶酒，在庭院里布置好了座位。

    众人都找了位置各自坐下。

    山田裕子和两个女协新成员看着手里的相机小声讨论着什么。

    冬狮郎知道他们肯定是在说偷拍的照片，可此时他也无心再管她们了，虽然女协会刊总是有些出格之举，但这么多年，它的存在给无数死神带来了轻松与快乐，这是再多的队长鼓舞也无法做到的事情，想必京乐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给予了支持，专门拨了一块地给她们做活动基地。

    只是这活动基地的位置，他有些不解，离瀞灵庭墓地这么近，岂不是打扰了那些逝去的伙伴。

    “真好啊。”乱菊在他身边喝了一盏酒，看向墓地的方向感慨道，“现世的人类相信他们的亲人去世了以后会在天上看着他们，虽然我们知道故去的人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可依然会觉得他们就好像在我们身边。吉良他们离我们这么近，知道我们现在平和与快乐的日子，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听乱菊这么说，冬狮郎明白了京乐春水的用意，是啊，伙伴们的牺牲不就是为了大家今后能够更平和快乐地生活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月亮升了起来，虽是细如钩的新月，却格外皎洁。

    此时山田裕子端着两大杯果汁，一脸又激动又害羞的表情走到了清嘉和蓝染的身后。

    “雏森队长，增渊副队长，请休息一下喝点果汁吧。”她红着脸小心翼翼地递上了果汁。

    “哦，谢谢……”

    清嘉正要接过，山田裕子手一抖，两大杯果汁全部洒到了她旁边蓝染的白衬衫上。

    “对不起！对不起！增渊副队长。”山田裕子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您把衣服脱下来，我给您洗吧。”

    “没关系，不必了。”蓝染冷着脸道。

    “不用了，裕子。”清嘉拉住山田裕子想要去扯蓝染衣服的手，小声制止道，“不要做的太过了，你自己画就行。”

    她立刻就明白了山田裕子的打算，今天在场的男性死神，除了冬狮郎、平子真子，就差蓝染没有被拍到，她们自然是不想放过的。

    劝走了山田裕子，清嘉把烤肉分发给众人，拉着蓝染找了位置坐下。

    大家一同坐着边吃边赏月。

    清嘉注意到蓝染的脸上不太好，他一向爱干净，穿着被果汁浇透的衣服自然不舒服。

    可事实不止如此，在月光下，他湿透的白衬衫上透出了交错纵横的数十道伤痕，仿佛是瓷器被修补的裂痕般显眼。

    那些可怖的伤痕就好像他整个人曾经被撕碎，又被重新组合起来一样。

    清嘉感到心脏被狠狠攫住，她想象着聚魂钉重聚灵魂的痛苦，浑身也感到被撕裂又重组般的痛苦。

    乱菊和冬狮郎坐在清嘉身边，蓝染的伤痕他们也看得真切，两人低下了头一言不发，另一边的平子真子看见了，冷哼了一声，说了句活该。

    “要是满月就好了。”射场坐在另一边望着天空，没有注意到清嘉这边古怪的气氛，喝了一口酒嘟囔了一句。

    “是啊，还是满月好看，可惜今天不是十五。”恋次也感慨道。

    “我觉得新月好看。”清嘉长舒了一口气，看向蓝染笑道，“我最喜欢新月，虽然残缺不圆满，可却宁静而有力量，充满了希望。”

    蓝染回看向她，神情舒展了一些。

    “是啊，各有各的美啊。”京乐春水笑着从门外走了进来，“诸位，喝美酒赏新月怎么能缺了总队长呢。”

    “喂，活儿都干完了来蹭饭是不是。”莉莎不客气道。

    “好过分啊，小莉莎，我在队里也辛苦一整天了。”京乐春水哭丧着脸道。

    “总队长，今天只有二十五份公文，上午您就看完了。”七绪直接揭露了他偷懒的真相。

    “哪有啊，小七绪，我不是怕出错，下午又看了一遍嘛……”

    “……”

    皎洁的月辉下，众人热闹地说着、笑着。

    蓝染看向众人，又看向身边的清嘉。

    她明明可以去和相熟的伙伴谈笑，此刻却十分安静地坐在自己身边。

    想到刚刚她说喜欢新月，蓝染摸了摸心口，感到心脏仿佛被清澈的溪流抚摸，又轻柔又温暖。

    夜空的新月孤独高悬，细如钩线，却有人真挚热切地注视着，喜欢着它，它知道吗？

    蓝染暗想，新月不知道，可是他知道，他被一颗真诚、善良、正直的心接纳、喜欢，即使他做过那么多不可饶恕的事，即使他是寻常人眼中的怪物。

    此刻，京乐春水站在不远处，朝他看了过来，那神色好像在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血战的那次，他和京乐达成协议之后，在去战场之前，京乐曾经意味深长地说过：“强求来的关系和真心相向的关系是不一样的。”

    “京乐总队长是要当情感大师么？”他当时讽刺道。

    “蓝染，你很厉害，总是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体察人们的内心，找到他们的软肋，然后引导、操纵……”京乐春水叹气道，“可是那样得到的一切，是有意义的吗？”

    “……”

    “说来有些好笑，我本能相信雏森副队长的眼光，虽然她涉世不深，有些单纯幼稚，可她有一颗真心，她信你不是大恶之人，我便敢赌一把。”京乐春水看向他，坚定道。

    “京乐春水，作为十三番队的总队长，竟然把尸魂界的未来用来赌吗？”

    “你不必讽刺我，若是赌输了，尸魂界就只能交给你了，我觉得怎么也比给友哈巴赫强，到时候你拥有整个世界，自然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一个小小的五番队副队长算什么？”京乐春水故作爽朗地笑了几声，继续道，“只是你想想那是你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吗？”

    他没有回答。

    不知在记忆中待了多留，他才慢慢回过神来，这时月升中天，众人醉的醉，离开的离开，已经没剩几个人了。清嘉收拾了东西，正准备叫他一起离开。

    二人走在通往五番队的路上，他摸了摸已经干了变得有些硬邦邦的衣服。

    “清嘉……”他轻声唤道。

    “怎么了……”

    “清嘉，我现在的样子你喜欢吗？”

    “怎么突然……”清嘉仰头看向他，有些不好意思，她犹豫了片刻道，“现在确实跟你之前大不一样，现在……我觉得甚至更好一些。”

    “我很喜欢清嘉，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他坦然道，然后发自真心地笑了。

    眼前年轻的五番队队长双颊绯红，瞪大了双眼看向他，然后害羞地低下了头。

    “你今晚喝酒喝多了吗？”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没有醉，我想说这话很久了，清嘉信我吗？”

    “你要想骗我不早就骗我了。”清嘉挠了挠头发，“之前从来没说过。”

    是啊，只有这一份最心底的心意，他不愿意用谎言包藏。

    “我也很喜欢你。”清嘉低着头小声道。

    出人意料的回应，蓝染的瞳孔猛缩了一下。

    他知道她的心意，只是她一向不是直白坦率的性格，绝不会说出那些寻常情爱之语，没想到她今晚竟然说了，声音虽然小，却很是认真地说了。

    “无论是惣五郎也好，惣右介也好，清介也好，我都很喜欢，比喜欢新月还要喜欢。”她抬起头继续道，声音大了一些，又很是坚定，仿佛在发出誓言。

    蓝染感到心脏如同涌动的泉水，充满喜悦地跳动着，他伸出手，将眼前又害羞又窘迫的人抱入怀中。

    他轻轻抬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汲取着她身上的温度。

    不想松开手，想让时间就此停住。

    无数的记忆像漫天星光一般在他脑海中闪烁。

    莲花山上温柔的怀抱，漫天烟花下真挚的注视，五番队中关怀的话语，大战时坚定的守护，诀别时流着泪的眼睛……

    他一直都拥有，现在拥有的更多。

    他放弃做统治万事万物的神明。

    他现在是一个拥有幸福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