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沼地蛊婆行动缓慢,可一旦被抓住就会被它们拖入地底,活活闷死在土地中,舒徽妜不敢想这样的死法有多痛苦,只得赶紧继续朝着刚才那点微光出现的方向走去。

    夜路难行,舒徽妜跌跌撞撞地不知走了多久,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多,她不敢往回看,只顾向前走,却也知道自己如今身后怕是已经跟了一大群蛊婆。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舒徽妜正要加速与身后的怪物拉开距离,身边那些可怕的灌木丛忽然动了起来,早已死透的尸体在植物的支撑下竟然慢慢从泥地里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就要往舒徽妜这边来。

    它们身上的黑色果实喷出了更浓厚的黑雾,几乎遮蔽了舒徽妜大半的视野,好在这些东西动作不快,并且靠着内部的植物才能行动,而植物的根系还埋在地里,是以只要离远点便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可它们这样却大大妨碍了舒徽妜的速度,很快身后的蛊婆就要追上她了。

    就在绝望之际,一阵马蹄声忽然响起并快速靠近,舒徽妜匆忙间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是一只通身雪白的独角兽正张着翅膀朝她的方向飞奔而来。

    它的动作扫开了迷雾,蛊婆与死人灌木也纷纷避让,似乎并不想碰到它。

    独角兽在舒徽妜面前停下,它凑近嗅了嗅舒徽妜,似乎是在确认什么,随后便温驯地在她面前低下头。

    舒徽妜伸手摸摸它,想起了在马羽山上的那段奇遇。

    独角兽嘶鸣一声再次振翅,随后俯下身,一如马羽山的那只,无声地邀请舒徽妜骑上它离开。

    这……算是白马吗?

    无论是不是,舒徽妜自然更相信眼前这只神兽,她小心地爬上马背,而独角兽也接纳了她,带着她在这片森林里一路奔腾。

    舒徽妜抱着它的脖子,小心地凑到它的脑袋边询问:“你是来带我出去的吗?”

    独角兽嘶鸣一声,算是回应。

    舒徽妜赶紧接着说:“我有朋友也迷失在了这里,你能带我去找他们吗?”

    闻言这只通身雪白的神奇生物停了下来,随后展翅回头,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行了不知多久,她们就来到了一处溪流边,舒徽妜眼尖地瞧见溪边有一匹全身都覆有马铠的骏马,它似乎有些受惊,即使周围空无一物也依然惊慌地原地踱步。

    它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独眼鹿鹿头,这正是麦瑟斯的马!

    独角兽驮着舒徽妜朝麦瑟斯的马走过去,随着独角兽的靠近,它也渐渐平静下来。

    舒徽妜下来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却并没有发现麦瑟斯。

    “麦瑟斯呢?难道他没有骑马吗?”舒徽妜边检查着这匹马身上有没有怪物的伤口边自言自语。

    溪边的丛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道口哨声,接到信号的马立刻朝树林里跑去,舒徽妜想到这许是麦瑟斯就在附近,正在呼唤自己的马匹,也赶紧和独角兽一起跟上。

    没跑多远,独角兽就停在原地不愿再前进,舒徽妜想起了在马羽山时,昆图斯与麦瑟斯冷着脸分割独角兽身上的战利品时的样子。

    独角兽似乎能分辨出其它物种对它的态度,它们会对善意回以善意,对恶意敬而远之。

    思及此舒徽妜也不再让它前进,轻轻拍了拍它的脖子以示安抚:“你在这里等等我,我过去看看,等会那个人要是让你觉得害怕,你就快跑。”

    说完她就追着麦瑟斯的马往前跑去。

    丛林掩映间,一个高大的人影一手高举的铁剑,一手拽着一个仍在奋力挣扎的女人,在舒徽妜惊讶的眼神中毫不犹豫地挥剑斩了下去,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女人的血喷溅在他脸上,他若有所察的转过头,染血的脸一半显在月光下,一半隐在夜色里,神情晦暗,但那双直勾勾盯着舒徽妜的眼睛里却满是疯狂……他似乎在享受杀戮。

    认出来人的麦瑟斯逐渐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他顺手牵过缰绳,将手里的什么东西放进了马背上的口袋里,意味不明地开口:“你一个人?”

    舒徽妜局促地点了点头,眼前的景象告诉她这个男人现在十分危险,但他却是在这片更加诡异的森林中自己难得熟悉的人。

    麦瑟斯忽然冷笑一声,随后两三步就走到了舒徽妜身边,舒徽妜想要拉开距离,却被他一把抓住肩膀,动弹不得。

    “一个人能在这儿活下来,算你有些本事。”

    说着他扬起手中的剑,舒徽妜吓得立刻闭上了眼,然而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到来,麦瑟斯的剑只是停顿片刻后又顺势被他收回剑鞘里。

    再睁眼时他脸上的表情也远远算不上友善,舒徽妜过去总觉得他虽然讨厌自己,可还不至于会真的对她做什么,毕竟屠龙者做事都讲利益,他杀自己根本没有好处可言。

    可如今的麦瑟斯却让舒徽妜觉得有些可怕,他当时为什么要杀光迪罗佩斯一整个分支的女巫,因为开心吗?那他现在是不是也可以随心所欲地杀掉自己,一如刚刚死掉的那个女巫一样?

    这样想着,舒徽妜连点头也不敢,垂下眼不去看他。

    可麦瑟斯却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劣,他手上的力气大得吓人,生生将她整个人都扯了过去,踉跄着在他近前站稳。

    “怎么?觉得傍上那个小杂萝卜,就可以不把我当回事了?”他身上的血腥气直直冲入舒徽妜的鼻腔,呛得她有些头晕。

    舒徽妜稳住心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不是的,我似乎知道了离开这里的方法,就想着把你们都找到后一起出去。”

    麦瑟斯又笑了,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张扬放肆的大笑:“你?你以为你是谁?你能拿捏昆图斯,让他对你言听计从,那是因为他是个蠢货,明白吗?”

    舒徽妜不知道这是他们之间带有攻击性的玩笑,还是麦瑟斯的真心话,她明里暗里听过很多次麦瑟斯对昆图斯关心自己的不满,在这之中他还说过更难听的话,但无论是不是真心,她都不愿意听别人这样说昆图斯。

    她仰起脸,想让自己看起来有底气一些:“他很聪明,我和他之间也没有什么听从与否,都是平等的交流,我不喜欢你这样说昆图斯,玩笑也好真这么想也罢,这都只是你的偏见。”

    “呵,偏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了些什么,哄着他这一路护着你,把你送回家,然后就像踹走条野狗一样让他滚回西大洲,变成第二个韦沃罗,不是吗,公主殿下?”

    舒徽妜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了麦瑟斯对自己的偏见与恶意从何而来,所有知情人都惋惜于韦沃罗在感情中受到的伤害让他从此一蹶不振,从西大洲的顶级屠龙者变成了浑浑噩噩过日子的酒鬼。

    可他们绝不是那样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昆图斯,昆图斯给她的帮助是她求来的,他对她所有的好她都记在心里,她想家,却从来不会强迫或是引诱他做任何他不愿意做的事。

    就算昆图斯不送她回去,她或许会觉得遗憾,但绝不会因此而对昆图斯有所不满,甚至在内心深处,她或许还会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对这里是不舍的,不舍昆图斯也不舍索戈利,不舍这里的朋友们,不舍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她并不讨厌这里,甚至也没有最开始那样很迫切地想要离开。

    只有一件事她必须要做,就是回去找到关于东方神龙的线索,给昆图斯还有其他屠龙者一个不再堕化的希望。

    如果屠龙者可以不被堕化的阴影所笼罩,他们就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认认真真对待自己的人生,不再整日浸泡在酒精里麻痹自己,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舒徽妜坚定地看着麦瑟斯,声音不再颤抖:“不是的,不是这样。韦沃罗的事我很抱歉,我也很为他难过,但昆图斯和他不一样,我也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不想昆图斯受到伤害,更不希望那出自我手。我知道你是在为昆图斯抱不平,但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从在索戈利堡见面的第一天,东方姑娘对他就只有害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厌恶,麦瑟斯看得出来。

    在庞特城请大家喝酒的时候,他给这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女人点了一杯果汁,那是他对她最大的让步,但他并不能从心底里接受这个女人一直出现在他们身边。

    她像一个能开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她一个微小的举动就能改变昆图斯,这不是件好事,没有了华伦的索戈利不能再失去一个昆图斯。

    麦瑟斯冷笑一声,但舒徽妜没有给他继续嘲弄自己的机会,她接着说:“我想帮助你们,你、昆图斯,还有西大洲其他的屠龙者。东大洲也有龙,东方祥龙身上或许有解救屠龙者的方法,让你们可以不再因为堕化而变成怪物,让你们成为正常人,甚至英雄。”

    她在他微感诧异的目光中继续说:“这才是我如今想要回去的理由,那天你在冯泊的酒馆对昆图斯说,屠龙者不能正常的爱人,只能如更换盔甲和药剂一样与女人一夜风流,否则只会徒增伤感,但我不想这样,我希望你们也能爱自己所爱。”

    那天在酒馆她其实并没有听清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麦瑟斯要表达的意思舒徽妜也猜得大差不差。

    麦瑟斯手上的力度略有松懈,但脸上的讥讽之色更甚,他根本不会相信她这痴人说梦般的话语。

    “爱?不要觉得读了几首诗歌看了几场戏剧,你就能在屠龙者面前谈论这个话题,屠龙者不需要所谓的爱,而你……”他凉薄的目光放在她身上,锐利如刀剑,“一个马特莱纳人的王妃,一个马上就要离开西大洲的东方人,也配在这里说爱?”

    “我……”

    舒徽妜还想辩解,可这一次是麦瑟斯没有给她机会:“对你来说去东大洲是回家,而且你不会再回来了,不是吗?那昆图斯呢?”

    对昆图斯来说,他在亲手送爱的人去大洋彼岸那个他往后几乎永不会再踏足的地方。

    麦瑟斯的确不懂也不在乎什么是爱,但他知道舒徽妜对昆图斯来说意味着什么,事到如今只要听说过昆图斯的人都不敢再招惹这个东方女人,不是因为她是什么王妃,而是昆图斯会为了她对同行下死手。

    其他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做事利落的昆图斯会用那样狠绝的方式杀了婕列娜,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但麦瑟斯知道,他不惜得罪同行得罪自己人得罪潘奎斯家,也想让这个东方女人在这里少碰到点麻烦。

    这跟当年的韦沃罗简直如出一辙,甚至比韦沃罗还要过分,但韦沃罗的结局是什么,索戈利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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