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殿内,风涧迟跪在地上,低垂着头,脸上已经被扇了很多个巴掌,嘴角带着血迹。
    “啪——”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力道大得将他掀翻倒地。
    风陌慈死死捏住风涧迟的下巴,厌恶着看着他,“真是我的好儿子,还真是不长记性啊!
    你活着的意义,就杀掉杞玥这个贱人的转世!而你呢!还保护她?
    怎么,你也喜欢上了她。”
    风涧迟没说话,像个麻木的木头人一样。
    风陌慈松手,转为深情地抚摸他的脸,
    “小涧啊,你知道母亲当年生育你,可是要了半条命,甚至为了让你拥有先天五灵根,把你弟弟小迟的灵根挖出来给你,你可不要辜负我,辜负你的弟弟啊。”
    风涧迟袖子下的拳头握紧。
    他叫风涧,有个弟弟可爱的风迟。
    母亲一向不喜欢他,涧字是后面改的,最开始是‘贱’,卑贱的贱。
    因为他的父亲是个卑贱的炼器师,若不是风陌慈中了情毒,不会有他。
    而弟弟,则是母亲和白华帝君的儿子,备受宠爱,却不骄纵。
    弟弟没出生前,他是整个神魔殿的奴仆,吃最肮脏的食物,穿别人丢掉的衣服,所有人都可以欺负他,那时候,他恨极了这个地方,这里的人。
    直到弟弟的出现,一切都变了。
    风迟极爱干净,一尘不染的白衣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风流潇洒,仿佛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可以用来形容他。
    他总是面带微笑地叫着“哥哥,哥哥”,声音清脆悦耳,让人心情愉悦。
    他会带衣服吃食给自己,会偷偷教他修炼之术,会将母亲给他的修炼丹药分一半给自己。
    这些是风涧出生以来,第一次受到的善意和温暖。
    慢慢的,他的天赋展露出来,修为猛进,在弟弟的帮助下,改了名字,不再是奴仆,成为了神魔殿的大公子。
    那段时间,是风涧在神魔殿最幸福的时光,甚至小迟在的时候,母亲会给他夹菜。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小迟突然出事。
    他在外出历练时,坠入了魔窟,身体被魔气腐蚀。
    当风涧看到弟弟的时候,他血肉模糊,伤口的白骨露出,已经成人的样子了。
    风陌慈为了救心爱的小儿子,将他唤来,笑着第一次叫他好儿子。
    “好儿子,你弟弟对你的好,今天是时候到你偿还了。”
    如何偿还呢?
    自然是让他自愿献祭,将身体让给弟弟。
    风涧没有说话,他的意见、连带着他的性命,轻如鸿毛,微不足道。
    为了更好的让小儿子适应风涧的身体,风陌慈含泪忍痛将小儿子的灵根抽取,注入风涧的身体,一切准备就绪。
    他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风迟,心里竟然多了一份期待。
    最爱的人,会带着他的那一份活下去,恣意潇洒、鲜衣怒马,做整个大陆最潇洒的风流公子。
    献祭过程很顺利,却在最后一步出了问题——风迟拒绝了。
    他宁愿碎魂也不愿强占哥哥的身体,碎魂前,他哭着说了很多。
    他说,心里愧疚,一个人占了母亲全部的喜欢;
    他说,对不起,没有早些出现保护哥哥,下辈子换他当哥哥。
    他说,哥,你能原谅我,原谅母亲吗?
    最后的最后,他不哭了,笑着道,“哥,带着我的那一份活下去,开心的、自由的。”
    风涧迟回过神,他的身上是两个人的命,
    他抬眸,平静地看着疯子一般陌生的母亲,“母亲,我错了。”
    风陌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轻声说道:“嗯,知道错了便好。
    现在,你去瞧瞧阿疯吧,不知杞玥这个贱人究竟对她施了何种手段,竟让她出现了苏醒的迹象!”
    听到这话,风涧迟的眼眸之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喜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恭敬地应道:
    “是。”
    尽管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波动,细微的变化,还是没能逃过风陌慈敏锐的目光。
    只见风陌慈眼神一冷,右手轻轻挑起风涧迟的下巴,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与质问:“好儿子啊,难不成你还妄想着要将她唤醒不成?”
    面对母亲凌厉的目光和冰冷的话语,风涧迟心中不由得一颤,咬紧牙关,“没有。”
    实际上,他自己清楚,内心深处对于唤醒师姐有多么期待。
    师姐是为了救他掉入陷阱的。
    他对不起弟弟,更对不起她。
    “没有最好,记得带上五彩石,再为她洗一遍记忆。”
    “是。”风涧迟双手接过五彩石,垂眸离去。
    穿过长长的廊道,一路朝着漆黑不见光的地下暗牢而去。
    帝如疯靠在白气缭绕的寒池里疗伤。
    风涧迟眼底泛起一阵怜惜,更多的是愧疚,他顺着寒池边走了下去,慢慢靠近帝如疯。
    伸手温柔地撩开她额间,被寒气打湿碎发,“师姐,你一定会怪我吧。
    不仅辜负了你的信任,还一次又一次伤害你。”
    五彩石放在了帝如疯额间,随着风涧迟调动体内的五行灵气涌入其中,五彩石迸发出五光十色的光芒,快速汇入帝如疯的身体。
    躲在角落的风陌慈的探子看到风涧迟照做后,快速离去。
    等到他离去后,五色光芒倒流而出,汇入风涧迟的体内。
    他一口鲜血吐出,染红了寒池水,他脸色苍白,虚弱地靠在帝如疯的肩膀上,喃喃道:
    “师姐,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你一定要逃出去。
    如果一定要一个人去死,那就让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