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我没空去观察主子和夫人了。
    这胖丫头似乎尤其喜欢粘着我。
    明明胖乎乎的一个人,十分固执的纠正“我叫不胖,石不胖!”
    这固执的模样,不知是为了欺骗别人,还是欺骗自己。
    大约是被她缠得习惯了。
    我为夫人准备吃食的时候,会忍不住给她带一份。
    所以每次我在小厨房忙碌。
    那丫头就笑嘻嘻的跟在我身后。
    满口的喊着凌雪姐姐。
    再不定时的伸手拿一块塞到自己口中。
    我发现她似乎从不挑食。
    糕饼茶点她来者不拒,肉类更是从不推却。
    一手拿着我给她的帕子。
    一手抓完放入口中。
    再十分听话的拿着帕子擦一擦自己的手指。
    “凌雪姐姐,为什么要擦哇?”
    “我手很干净的哇。”
    她举着爪子给我看,肉乎乎的手指,上面沾着一点糕饼碎。
    将那糕饼碎捏起,那丫头尴尬的咧嘴笑一笑。
    露出一口小白牙。
    后来,夫人遇袭了!
    身上的伤口,对我来讲不是大事。
    这么多年随着主子,受过的伤哪一次不比这个大。
    然而那丫头瞬间红了眼。
    背着夫人一路抡着鞭子过来。
    然后将我死死的护在身后。
    那一刻、
    心似乎被撞了一下。
    一时分不清那是什么感觉。
    直到她拿夫人威胁,让这群人放我离开。
    我才发现,这丫头不只是那一手鞭子厉害。
    脑子也灵活。
    一路望着她们出城,那一刻我竟不知自己是关心夫人多一些。
    还是担心那丫头多一些。
    忠叔和忠婶很快安排了人暗中跟上去。
    我因为身上带着伤,不得不在府内养着。
    那包扎的衣带被我洗了几次。
    上面的血色干干净净,甚至花纹都被我搓得变了模样。
    心底那理不清的感觉,依旧让人茫然无措,而又期待。
    接到主子书信的时候,来不及细想第一时间启程。
    一路风餐露宿,赶到大营的时候。
    便见那丫头一人一马冲出来。
    一身的银甲,在阳光下仿佛发着光。
    肉乎乎的小脸瘦了一些。
    当然,也黑了一些。
    我在那呆呆的望着她,她就这么策马冲过来。
    望着追出来的凌霜,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
    抬手将人拎起,随手丢出去。
    那丫头似乎有些呆。
    在地上翻滚了一圈,仰头见到我的时候。
    笑得一脸的灿烂。
    那笑容有些晃眼,让人心口没来由的一烫。
    随着她回到营内,躺在军帐内。
    这帐内仿佛都是她身上的气息。
    身上的疲惫很快袭来。
    人就这么睡过去。
    我以为这丫头坚持叫我来。
    是想要对我说些什么。
    或者……我们可以像主子和夫人那样。
    那、似乎也很好。
    然而她只是笑嘻嘻的看着我。
    依旧是跟在我身后。
    一口一个凌雪姐姐,脑子里似乎在没有其余的想法。
    这让人没来由的气恼。
    可偏偏她半分不觉得。
    晚上硬拉着我睡在她的帐内。
    自己霸占大半的床,把我整个人圈在床榻内侧。
    胳膊和腿也不安分。
    最过分的时候,整个人几乎压到我身上。
    我红着脸看她,她睡得发出轻轻的鼾声。
    气得我忍不住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
    结果第二天,这丫头傻乎乎的念叨着“凌雪姐姐,你弄点药粉哇。”
    “这帐子里有东西咬人嘞。”
    “胳膊青了哇。”
    也就是在这北域,我见到了另一个石不胖。
    她似乎天生为了战场,手中的鞭子舞得呼呼风响。
    一人一马在军阵中冲杀,几乎无一合之敌。
    钢鞭所指,势如破竹。
    那马背上的人,在我眼底仿如发着光。
    所以我大多策马跟在她的身侧。
    防备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和暗箭。
    结果每次回营,她又开始笑呵呵的跟在我身后。
    依旧是满口的凌雪姐姐。
    明明是听惯了的称呼,可却没来由的气恼。
    为此,我有阵子实在不想搭理她。
    可偏偏她又浑得很,仗着力气大死死的赖在我的房间内。
    要么就是拉着我硬留宿在她的房间内。
    闹得严重的时候,凌霜暗暗的抿着嘴笑。
    夫人也时常带着笑意。
    反而叫我愈发的不好意思。
    某日试探着问了一句“你觉得,咱们若是与主子和夫人那样如何?”
    这丫头眼睛瞬间亮起。
    对着我连连点头。
    接着更肆无忌惮起来。
    晚上必要睡在一起,手死死的窝在手腕上。
    连翻身都要小心的哄着才能放开。
    我本以为这么过一生也好。
    她对我的维护那么理所当然。
    我也可以暗暗的护着她。
    可是、
    某日才睡下,这丫头忽然不安分起来。
    大约以为我睡熟了,手从衣摆小心的探上来。
    人凑在脖颈小心的嗅了嗅。
    惊得我瞬间僵硬,不知该不该将人拍开。
    然而,她却忽而又安分起来。
    自己不知叨咕了些什么。
    迷糊间,我只听到一句:那册子上的东西,是不是娶回来才行哇?
    结果第二天,这丫头忽然一本正经的问起聘礼。
    聘礼?
    聘礼!
    紧张而又不安,还带着一些自己都没觉察的雀跃。
    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就忽然的开窍了。
    但是、
    那一刻仿佛等了很久,久到我以为这辈子都等不来。
    所以哪里还顾得上害羞和矜持。
    与她交了底。
    这丫头几乎欢欣雀跃的跑出去。
    毫无疑问,定然是去和主子、夫人商议这事了。
    我在房间里磨蹭了许久才出来。
    夫人和主子的目光似乎没什么变化。
    那丫头继续跟在我身后。
    接下来的日子,她几乎有空就要叨咕一边娶我进门。
    但是……
    当我穿上那新郎喜袍的时候,对着镜子看了看。
    忍不住低头笑开,不知那丫头换上新娘喜袍该是什么模样。
    有没有拎着鞭子将喜娘打出去?
    想到这里,竟有些坐不住。
    一路策马出城去接人,直到将人抱在怀里。
    那丫头碎碎的低声念叨着“凌雪姐姐,你不能欺负我的哇。”
    甚至拜堂的时候,她还在那小声的提醒“你别喝醉了哇,我等你的哈。”
    “虽然是你娶我了,但是你要给我欺负的哦。”
    “凌雪姐姐,你听到了没有哇?”
    随着礼官的声音,笑着弯腰对着她拜了拜。
    望着她那随着弯下来的腰,忍不住又笑了笑。
    我当然听到了。
    我不止听到了,我还知道她藏了不少小册子。
    原来,她惦记大婚,是惦记的这个事呀?
    这丫头……学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