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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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储君早从他姑姑那里了解过我的情况,了解了,还要试探,说明有什么正在动摇他的认知。

    我自谦说:“小仙未曾见过姜珩上神,只是小仙友人将上神说得惊才绝艳,这个嘛……我是个俗人,让小殿下见笑了。”

    原是为了皮相而来。

    换个对象,他不会信这鬼话,但姜珩艳名远播,六界公认的美人,有不少芳心暗许的爱慕者躲在暗处盼着他离婚,回归偶像身份。

    妈宝男本就不是会把怀疑表现在脸上的人,藏起本性时,看上去就像丛林里迷路的小鹿一般楚楚可怜。此刻听了我少女怀春的崇拜之言,他也不由信了几分。

    兰亭说他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但人前,他仍装作病怏怏的可怜模样:“可、可……云姐姐可知道,姜珩上神已成婚多年,与其夫人二人恩爱异常,如比翼鸟般难舍难分,此次南海正是留下他妻子,唯恐上神一去不复返。”

    左右看看,他凑近了些,“云姐姐……”

    他呼地靠过来,叫人猝不及防,我险些应激跳开,然而他就好像没察觉到我的紧张一样,继续掏心掏肺说:“如若姜珩上神曾在你逗留南海之际许诺过你什么,云姐姐你可不要犯傻,去相信那些鬼话,有家室的男人嘴上都和抹了蜜一般,不过就是为了占点便宜……我姑父是不是也许过你什么?娶我姑姑乃权宜之计,不得已而为之,委屈你些时日,以后便能与你长厢厮守?”

    “战神与我姑姑不和,人尽皆知,劳燕分飞不过是时间问题,能共患难却未必能共享富贵,等危机解除,不再被利益捆绑,亦不用再抱团取暖,自是好聚好散,那时你便能入主紫宸宫了?他可是说过这类话?”

    “云姐姐,他们喜欢到外面找,是图新鲜刺激,可把外面的娶回家,原本的意趣岂非荡然无存?”

    “见过小殿下。”

    兆和来了!

    华服加身,自是一贯的矜贵禁欲风,看上去真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和小储君行了虚礼,眼睛却是看向我的。

    小储君眼眸闪了闪,不露声色,阳光开朗地说不必多礼:“兆和上仙是广陵君的高徒,临行前母上叮嘱了要我向天宫的诸位仙家学习讨教,虽本君身份特殊,不能够认下上仙当老师,但在我心中对上仙的气度已然钦佩不已,心生向往,还望不吝指点。”

    “听闻上仙近来一直为尊夫人寻芝霖仙方,救治她的灵宠,愁断了心肠,上仙疼爱妻子的名声都传到凌霄殿来了,寻常看到上仙,总是严肃拘谨,不想关心起人来,竟也是柔情似水,甚妙,由此可知,人不可貌相。”

    “哦,瞧我这记性,上仙与云姐姐是认识的,上次我们还闹了误会,当时上仙帮忙从中调解,不过现在好了,误会都解开了。”

    这条小毒蛇想干嘛?我静静看他表演,可兆和初次与他交手,听他卖好,多少有些云里雾里。

    “小殿下言重了,既然是误会……”兆和瞥了我一眼,“早解早善,于人于己皆是好事。”人在屋檐下,他这是劝我低头,听语气颇有些“好自为之”的意味。

    “正是正是,不打不相识。”小储君兴冲冲地拍拍手,一派天真烂漫,说:“上仙今日来此,莫不是挂心云姐姐在帝君座下日子不好过,特意前来探望?果然是心系旧人,情义绵长。”

    兆和回得斩钉截铁:“家师请姜珩上神前往天光一阁相叙,特命我来引路。”

    “……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语气却透着几分意味深长:“听闻上仙在玉真神君的婚宴上回护云姐姐,她事后受罚,限足于此,外面关心她的人一定急坏了,好在云姐姐所结交的友人,皆是像上仙这般沉稳克制、极有章法之人,这么多天过去,哪怕心里关切,也知道什么叫分寸,竟一次探望也没有。”

    听着小储君絮絮叨叨,一副有口无心的样子,兆和眉心轻轻皱了一下,像是下意识地想要辩解什么,嘴角甚至动了一动,却又迅速收住了。

    他大概知道,对方说得句句属实。他确实在找芝霖仙方,确实没来过凌霄殿看我,哪怕一次。

    可这会儿,听一个局外人这样娓娓道来,把他捧成什么“疼爱妻子的楷模”“克己复礼的上仙”,实则却戳中他的负心薄幸,左右逢源,反倒叫他心里发紧了。

    “上仙尽可放心,本君与云姐姐一见如故,自会倾力照拂她周全……毕竟,灵宠事关尊夫人情绪安危,那般相伴多年,早已如子女般珍重。上仙为此夜不能寐,想必也很难受……对了,上仙找的那个芝霖仙方可有眉目了?可需本君修书回不周山帮上仙问询?”

    “多谢小殿下,家事而已,不敢劳烦黎固元君与不周山的诸位仙友。”兆和依旧拒人千里之外,滴水不漏,显然不想攀交。

    寒暄完,他并未走开,似乎还有话想说。

    从小毒蛇口中说出来,这一桩桩一件件,竟显得如此清晰,如此……无情。诚然在婚宴上挺身而出,是有情有义,可一结束就把人抛诸脑后,还不如一只畜生在他心中的排序,这似乎说不过去,既然管了,却不管到底,那不成了作秀吗?仿佛他是一个三心二意、翻脸无情的伪君子,对旧人弃之如履,不念半分情分。

    不,不是这样的。

    他不愿出面,不是不在意我,而是太在意了。只是太多双眼睛盯着他,天宫风声一动便波及四方,他怕自己一靠近,我就更寸步难行……

    嗯,我猜他是这么自洽的。

    小储君顺着他的视线,望向我,嘴角勾起弧度。

    这条小毒蛇又开始干起挑唆的老本行,好一招一石二鸟,既可以让我因错付了而伤心欲绝,又可以刺激兆和,让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因羞耻感而丧失理智,说不定他还能看一出小三打渣男的大戏,让我们狗咬狗。

    一声“其实”刚到舌尖,又被他硬生生吞下:“我听兰亭说你没事,小殿下通情达理……”在旁人精心缝补的叙事下,他说什么都像借口,掩不住骨子里那点踟蹰与回避。

    兆和喉头轻动,心中那一瞬微妙的羞愤与烦躁,让他下意识看了我好几眼后,还是忍不住开始解释。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事,战神的事。”

    却被我截住话头。

    战神?与战神有何关联?

    二人都有点懵。

    就算我想要转移话题,怎么提及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小储君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不管我是想借机纠缠兆和,还是靠着战神这棵大树,对兆和痛打落水狗,得不到他就毁了他,让出轨男得到应有的凄惨下场!

    天宫之人最好都死绝,谁过得不好,他都高兴。

    “我师傅可怜啊,天生断情绝爱,没有姻缘线,六界罕见的那种惨——你们都知道吧?六蕊摇情莲都试过了,几千年了,红线还是捻不上。”

    我顿了顿,环顾左右,神秘兮兮:“你们知道为什么不行吗?”

    小储君:…………

    兆和:…………

    这……怎么接?是该附和一句“天机不可泄露”,还是转身逃跑?

    我慢悠悠地抬手拢住脸,压低声音:“就是在等我呀!”

    好家伙!

    小储君&兆和:…………

    “莫要妄言,青莲君给你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兆和登时一记低斥,他在婚宴上被我诉过“衷肠”,多少有点免疫力。只是边说边瞟了眼身边人的反应。

    “…………”

    居然有人能不要脸到这个程度?我是沉浸在和偶像三生三世宿命恋的幻想中,脑补到失心疯了吗?

    小储君有些被恶心到了,勉强扯动面皮说:“神君说笑了,战神已与我姑姑成婚,他姻缘线所牵挂之人,自然是战神夫人……”

    “非也非也,”我立刻接话,纳闷道:“小殿下刚刚不是说他们只是表面夫妻,俩人早晚得离吗?”

    他一噎。

    “那些女人不过是他生命中的过客,爱情的苦他还是得在我这儿吃。不然怎么都传我和我师傅有一腿啊?那些传闻想必小殿下也有耳闻吧?”

    “你们可知为何会有人传?并非他们吃饱了撑的,而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即便我们只是师徒关系,但大家眼中,我们实在是太般配了,天造地设的一对,藏也藏不住。”

    “师母对我更是严防死守,还划破我的脸,可见我对她威胁多大!师傅平时对我还那么好,又给我机会历练,又让我带新人……”

    “放肆!放肆!大胆云筱!你竟敢罔顾人伦,肖想你师傅?!简直禽兽不如!你是不是不记得本君是谁了?!”

    他终于也是绷不住了,破口大骂!要把我这个痴心妄想的逆徒绑去战神面前谢罪,严惩!必须要严惩!

    “小殿下……我……”我愧疚地低头,搓自己衣角,天人交战,委屈地说:“可我也不忍心让师傅独自一人享无边孤寂啊,小殿下,自古忠孝两难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师傅对我那么好,云筱的心意有何要紧的?重要的是,我得尽孝啊!”

    “小殿下……九天战神庇护六界安宁,得他恩惠者,其数不知几何,难道上天连区区一个爱人都不能给他吗?你也不想战神孤独终老吧?你说怎么就偏偏是我呢,我这心里都有人了,但为国捐躯亦是我辈责任所在啊!”

    “…………”怒极时人反而镇定,小毒蛇看过来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如此大逆不道的疯言疯语,竟能毫无顾忌地当着执法上仙的面信口开河?

    还有没有礼法了?!还有没有道德和羞耻心了?!

    贱女人都敢骑到他头上来,明晃晃抢他姑父了?!

    但他看身旁的兆和仅是皱眉,却未像他这般被触怒,似乎不是头一遭看我耍疯,颇有些司空见惯。

    旁人听了只当耳旁风,而我又有恃无恐,不怕这话传到战神耳朵里,这意味着——我和战神之间有足够的信任,否则,断不敢如此放肆。

    这让小毒蛇如临大敌,屈辱难当,他从愤怒中缓过神,冷静下来,猛然记起绵绵遗失的耳坠就是我利用人情关系搞的鬼。

    原来,被孤立的人是他啊,他再聪明,也不过是个新来者,在这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里,半分水花都没溅起来,就已经成了局外人。

    竖瞳微收,眼底暗光敛尽,为君者,能人所不能。小毒蛇露出乖顺的笑容:“云姐姐孝心可嘉,处处想着如何尽孝心,实乃姑父教徒有方。”

    ***

    “如今你变得越发不可理喻了,胡诌一气,惹得对方记恨上你,你开心了?还嫌他手中无编排你的素材,上赶着送到手里去?”

    找了处僻静的地方闲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无需顾忌,把刚刚小毒蛇挑唆的事和盘托出。

    “还不是你非要解释,我怕你在他面前漏了破绽,叫人真以为你我之间有什么,再被他日后拿来做文章,搅得你妻离子散、师门除名,你就满意了?我不惜自曝来帮你挡箭,你还怪我?”

    其实我有点气兆和没识别力,人家一抛钩他就咬,多么明显的挑拨离间啊!

    “再说我忍气吞声他就不记恨我了吗?”

    我可是结结实实抽了他一顿鞭子啊!

    可兆和摇头叹气,全然不认可:“愤怒不至于让人彻底丧失理智,但仇恨会。战神把你惯坏了,以后人前再不要说那些话,你师傅对你的容忍度并非无穷无尽,事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

    这我当然知道,战神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仗义,一旦你被他放弃,他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你能不能安分一点?每天上蹿下跳,哪个女人像你这样没完没了闯祸?这次没罚你,只是侥幸,你……”

    “佛家有云,世间没有偶然,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所以我没受罚,是因为我注定不会受罚,天意如此,我何错之有?”

    不听劝就算了,还插嘴,孺子不可教也,兆和不想与我多言,不耐烦道:“好,你说得有理。”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兆和!兆和上仙!”怎么脾气这么大了?蹲他好几天了,自是不能放弃,我忙追上去,软了语气:“可是上仙来之前发生什么事了?云筱愿为上仙排忧解难,上仙又不是不知帝君场面话多,姜珩上神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呢,不如上仙去我那里坐坐?”

    “你不是讨厌我吗?想必也讨厌看到我,我又何苦自讨没趣。”

    “…………”

    他一句话把我定在原地。

    怎么还记得?从婚宴到现在过去十日了。反应过来,我忙追上去:“上仙误会我了,与上仙为人如何没有任何关系,实是我这个人矫情,没本事又好面子,不信上仙再给我用个真言咒,让我挨个点评天宫诸仙……这天底下就没有我不讨厌的人,上仙已经是我讨厌的人当中最不讨厌的那个了……”

    “我见一个爱一个,不但虚伪,还好色成性,惹神君讨厌也是正常,我看神君刚刚不是为我着想,是你根本不想听我解释。”

    不会说话还不如别说,听我越描越黑,兆和步伐加快,但他要真想一走了之,早用缩地术了。

    想起了什么,他呵笑一声,自嘲说:“我居然还打算要解释……恐怕我来与不来,你都无所谓吧?你既已认定了我薄情寡义,我若不来,正好坐实了你的判断,被一个如此不堪的人辜负,你又怎会受伤?只会带着几分鄙夷,几分清高,在心中冷笑吧。”

    这人,他要杀我我都只当他是立场不同,各自为政,他却因这点口舌与我计较起来。

    “兆和……兆和!我真的有事与你商量……”

    “师兄?!兆和师兄?阿芜今日是交了什么好运,竟在这里遇到兆和师兄!”女人满面喜色,招呼身后的男人说:“旻均上仙,师兄可以为阿芜作证的!”

    来的一行人有四位,其中三位穿着乙太宫的黑白道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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