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确定了,那名上海站的弟兄是被特高课劫走的。”程千帆轻声说,“这位兄弟经受严刑拷打,始终坚贞不屈。”
李浩的表情一变,他深呼吸一口气,“帆哥,能不能?”
“不能。”程千帆知道李浩要说什么,他摇摇头,“没有人能救他!他最好的归宿便是为国捐躯!”
房间里是沉默。
“帆哥,要不要向总部去电,请总部告知上海站方面危机解除?”李浩又问道。
“再等等吧。”程千帆缓缓摇头。
那位上海站的兄弟经受严刑拷打、坚贞不屈,这毕竟只是荒木播磨所言,万一有诈,那便不妙了。
且从荒木播磨口中得知,特高课打算对此人使用电刑,万一这名上海站的兄弟在电刑之下开了口,那便糟糕了。
程千帆发现,他现在心中竟然只能期待这名英雄的抗日战士牺牲在电刑之下,如此,竟然才是最好的结局。
这种想法令程千帆心中异常烦躁。
“浩子,我不是太过冷血了?”程千帆问李浩。
“帆哥,是日本人太可恨了。”浩子沉默了好一会,说道。
“是啊,是侵略者太可恨了。”程千帆长叹一声,“为了民族独立,为了抗日大计,我们已经牺牲太多,未来也将牺牲更多。”
他看着浩子,“但是,这也正是吾辈国人的历史使命!为了不当亡国奴,我们必须以死抗争!”
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俞折柳,想起了特高课的那个阴森的小树林。
特高课。
刑讯室。
燕畅没有能挺过电刑。
巨大的电流从身上走过,他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他口中喊着的是,“娘啊,儿走咧!”
然后,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后,彻底不动了。
“课长,这个支那人死了。”
三本次郎看了一眼这个已经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的受刑者,他的眼中是暴虐之色。
气急败坏的三本次郎拿起皮鞭,发泄一般抽打着殉国者的尸身。
半个小时后,特高课的特工将血肉模糊的燕畅埋葬在小树林。
就在‘麦子’同志的隔壁。
一缕阳光透过枝枝丫丫,投射在这块有些阴暗的泥土地上。
土壤之下的烈士安静的躺在那里,头顶是蓝天。
他们的身体和这片土地融为一体!
这是他们毕生守护的天和地!
这是他们的祖国!
“什么人?”警惕的战士将枪口对准河边的芦苇丛。
“出来!再不出来开枪了!”
芦苇丛一阵动荡,从里面爬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身上衣着破烂,湿漉漉的、黏着湿泥,惊恐的目光看着对准自己的枪口。
“出什么事了?”战地工作组的组长方木恒正好在附近,他立刻拔出腰间的毛瑟手枪,大步走过来。
“方组长。”战士说道, “芦苇丛里发现一个人。”
方木恒走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眼这个惊恐的年轻人。
应该不是日本人的奸细。
他初步判断这应该是同胞。
且很可能是镇江当地老百姓。
“老乡,你躲在这里做什么?”方木恒用丹阳话问道,他的外婆是丹阳丹徒人,故而他会说丹阳话。
听到熟悉的乡音,惊恐不安、瑟瑟发抖的年轻人抬头看向方木恒,“老总是丹阳人?”
“老家是丹阳的。”方木恒点点头。
“那你们不是日本兵?”年轻人又问。。
“小伙子,我们是新四军。”方木恒说道。
“新四军?”年轻人一脸茫然,摇摇头。
“我们是中国军队, 国民革命军陆军新编第四军。”方木恒表情郑重说道,然后他的脸上露出笑容,“说这些你可能不明白,直白的说,我们是打鬼子的中国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