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倒在静月轩就得了她收留;这回歇在自己院中,她甚至亲自上前照顾。
在郎君一双眼深深盯着她时,沈蓁蓁表面若无其事地给他喂药,可被他看得耳朵都似要烧熟,因这份紧张,手中就一不小心打翻了药勺,将萧衍胸前染出一大片药渍来。
她“哎呀”一声,放下药碗,忙取帕子给他擦拭,萧衍好整以暇看着她的慌乱,冲着她靠近他的头顶,低声道:“换一件。”
要换,势必就得脱衣裳。沈蓁蓁一想到如此,便觉鼻腔滚烫。
她直起身,站起来,略慌张道:“我去给你叫婢女。”
萧衍将她拽回来,“你怎么能如此不负责呢?自个惹出了祸,却要叫别人来擦屁股。我的‘屁股’是谁都能擦的么?”
沈蓁蓁:“……”
她白他一眼,“闭嘴!”
萧衍轻笑一声,搂过她的腰,将人摁在胸膛上,语气暧昧道:“我就不嫌弃你,我总给你擦。”
听出他朝她说荤话,沈蓁蓁脸红起,捶了他一下,“莫说了,真不要脸。”
她挣扎一下,被他摁着后腰,二人贴得更紧,将她的身子都压到变了形。
小娘子放在心口的手指纤细白皙,如葇荑一般,他的手中是她纤细的腰肢,不论是上,还是下方,都是惑人的曲线。
人心皆贪,没挨着人时也就罢了,但一挨上这方软玉,久未温存,郎君不由心猿意马,喉结上下滑动,嗓子干哑:“蓁蓁。”
沈蓁蓁从萧衍怀中仰头看他,二人的目光交汇,情意丝丝缕缕,周遭极为静谧,只呼吸滚烫且不稳,他看到郎君眼中燃起幽火,那是熊熊烈火爆发的前兆。
沈蓁蓁被他这要吃人的亢奋神色吓得瞳孔骤然一缩,连连拍他手臂,义正言辞地拒绝萧衍的亲密:“手放开,让我起来。”
须臾,放在沈蓁蓁后腰上的力道果真松下了几分,沈蓁蓁就势直起身,坐回她的杌子上。
抬眸时,见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颇为哀怨地望了她一眼,听郎君幽幽叹息:“病得真不是时候。”
小娘子鼻中哼了他一声。
之后脱衣、换衣都在无声中进行,萧衍没再为难小娘子,也没为难自己,只时不时憋不住喉中痒意,咳嗽两声,而每当这时,沈蓁蓁就皱紧了眉看他。
萧衍默默看她那又怕又忧的样子,故意不告诉她,他这只是风寒,是将计就计做出一副染了疫病的样子罢了。真正得了疫病的那些人,早被他安排下去隔离起来,防止疫病扩散了。
他倒想看看李晤接下来的戏。
萧衍高热未褪,沈蓁蓁自也不愿回去,夜深人静时,她到底是熬不住,趴在萧衍的榻边,缓缓阖上了双眼。
不多会,她就似被人抱在怀里,但她整个人深陷在浑浑噩噩的梦里,眼皮沉到掀不开。
晴光初照,沈蓁蓁缓缓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鼻尖是男子的熏香味道,待见到一旁是萧衍后,沈蓁蓁一个激灵坐起身,就要往床底下爬过去。
“你作甚?”萧衍不解道,伸手摁住她的肩。
沈蓁蓁急红眼,懊恼无比:“我怎么睡着了?怎么会睡在你的床上?你怎么不叫醒我?如果被人发现,成何体统……”
她话没说完,便觉得喉中一阵痒意,只得停了动作,弯腰连连咳嗽起来。
萧衍伸手在她后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看小娘子艰难咳停后,泪水涟涟的眸子望着他,哭道:“怎么办,我也染上疫病了?我发热了……”
萧衍一顿,默声未语,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蹙眉平静道:“是有些热。”
沈蓁蓁再看一眼眼下是精神抖擞的郎君,哭得更凶:“你倒是好了,我却病了,呜……”
美人凄凄惨惨戚戚,抽搭不止,晨光浮在她身上,她一动,那光就流动起来般,又柔又美。
萧衍眸中的神色微晃,唇动了动,明白这是因她的付出没得任何回报,还有可能连命都要搭上,她才哭得愈发真心,他叹息一声,说道:“待你病愈,你我便成亲。”
安国公萧则,便是在萧衍的这句话落时,信步进来的。
“成亲?同谁?”
沈蓁蓁的担忧到底成了真,她在一个郎君的床上醒来,其中暧昧之意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心头何等狼狈,几乎是逃一般,沈蓁蓁在床上匆匆抹了眼泪,下地给萧则行礼后就急急地冲了出去。
安国公萧则本是配合萧衍的计划,带那柳氏的名单中所写的萧氏的旁枝人员过来,却不料,遇到眼前这么一出。
三两句讲完正事后,看着坐在对面嘴角含笑的儿子,萧则挑起眉,不紧不慢道:“你与隔壁那小娘子,究竟怎么回事?何时的事情?”
性子极像嘉城的儿子,能对谁说出“成亲”这样的话的,绝对不会是头脑发热而为。
萧衍抬头看他父亲,笑道:“祖母年纪大了,我早些娶妻生子不好么。”
看着玩世不恭的儿子的混样,萧则眯起眼睛审视他。
半晌后,只听安国公慢悠悠“哦”一声,缓缓道:“若是因此,倒是不急,大郎才生了儿子,四郎这国丧过了后也会娶妻,至于你嘛,总之也蹉跎了数年,再耽误个几年,你祖母也不是等不得。”
萧衍这才收敛起玩笑的模样,起身郑重其事朝萧则而拜,认真答道:“儿想娶她为妻。至于是何时的事,儿也不知。爱不知何时起,只知一往情深,永不后悔。望阿耶成全!”
萧则深吸一口气,眼前似乎浮现出一个绝美佳人言笑晏晏的样子——
“都说娶个公主过门,等于平白生出个官府来管你,你不怕么?”
“既然你认定要娶我,我就得先行提醒你,婚姻与爱情在我这,绝不仅仅是短时间的喜爱和激情,它需要永无止境、一往情深、永不后悔,你做得到么?”
“……好罢,我同意了,我答应嫁给你。”
母子二人的容貌好似逐渐重叠在了一起,看着萧衍,萧则竟是逐步湿了眼眶。
直到萧衍抬眼瞧他,他才轻咳一声,瞥一眼床榻方向,状作云淡风轻地问:“你没欺负人家罢?”
“阿耶说得哪里话?”萧衍义正言辞道:“我病着,她来照看我一宿,最终熬不住了才睡在了这里。再说了,儿岂是那等孟浪之人?”
安国公目光一顿,想起往前几回宵禁之后来这朝云院找他儿子,他的婢女都愁苦着脸说世子没歇在府中,如今想来,这个活了二十二年从未夜不归宿的儿子究竟是歇去了哪里,他到底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