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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亭幻影

    顾影菲先是轻轻敲了几下,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随后摸上门中的狮虎铺首,叩响了左侧门环,这才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有了鸣震传呼的作用。

    叩响后,顾影菲从门内听见了几声由远及近的招呼声:“来了,来了!”

    她深呼吸了一下,双臂自然下垂,等待着大门的打开。

    没过多久,她先是听见门闩从里面抽开的声音,紧接着就看见了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伯伯。

    她不知如何开口,显然对方见到自己的时候也是略惊了一下。

    在双方都没想好先说什么的时候,顾影菲选择直接问道:“您好,请问任尔在吗?我是来找……”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老伯伯打断。

    “你好,你是顾影菲,顾小姐吧!”

    顾影菲有些诧异,随后点了点头:“我是顾影菲,您认识我?”

    “顾小姐,你好!”听见顾影菲的确认后,他立刻自我介绍道:“我是春阑别院的管家,我叫赵宗楷!”

    “您好,赵伯!”

    “顾小姐,我在任少的房间看见过你的照片,所以我刚刚一眼就认出了你!”

    照片!什么照片?

    顾影菲虽然表情很自然,但脑海里有些短暂性的失忆,她在很努力地回想,随着冬季时在柏林的记忆全部涌现,这才反应过来照片的事。

    她说:“您说的是我们在雪山上拍的照片吧!”

    “嗯……”赵伯有些犹豫,随后应答道:“对,是在雪山上拍的,不过照片上的顾小姐看起来更年轻一点!”

    顾影菲听完,眼前一黑!

    她当下就摸了摸自己的脸,默默在心里吐槽:“距离从德国回来也就才大半年,我现在的样子就已经比照片上的老了吗?OMG,看来这夜是一点都不能再熬了,这也太让人难过了吧!”

    她有些欲哭无泪,只能对着赵伯挤出一个笑容!

    赵伯把她领进来后,顾影菲就看到吴婶从一段连廊的尽头一路快步走了过来。

    她人还未到,声音就从连廊深处传来。

    “顾小姐,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已经上班去了吗?”

    等到吴婶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才回答道:“我是有事来找任尔的,他在里面吧!”

    “在!在!他在里面。”

    吴婶简单应答几句后便对赵伯小声吩咐:“我来带顾小姐进去,你去厨房看看我给夫人煮的竹荪百合莲子羹怎么样了,她一回来就要喝,记得多看着点火候。”

    赵伯点了点头,随后给了顾影菲一个微笑就离开了。

    顾影菲能感觉到赵伯和吴婶的关系很亲近,看上去好像是夫妻,但吴婶并没有多做介绍,她便也就没多过问。

    吴婶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她非常欢迎顾影菲能够来到春阑别院。

    亲自踏足到这里,看看属于任少的家,认识任少的家人,来到这里也能更深刻的了解任少,感受到这里多一份龍隐别墅没有的热闹。

    可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顾小姐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任少昨晚受伤的事,都不用他特意提醒,她也清楚不能让顾小姐知道此事。

    关键是,她也是回来后才得知任少身体不舒服。

    前脚任少板凳还没坐热,这后脚顾小姐就来了。

    如果让她知道了,岂不是又增添了她与任少之间的误会。

    她带着顾影菲走出连廊,趁她不注意,就对身旁的佣人使了使眼色,让她赶快抄近道通知尤塔,好让任少提前知道,有个准备。

    她边走,边侧身,对顾影菲笑眯眯说:“顾小姐,我今天和任少来了春阑别院才知道,他今天是想来这里办公的。”

    顾影菲对吴婶淡淡地扯了扯唇,随后轻点头道:“嗯,我知道。”

    这句没什么感情的回答,让吴婶立刻有了警觉。

    她所认识的顾影菲像个小太阳,一见到她,就如好天气一般让人喜欢。

    每次吴婶见到她,最先看到的一定是她的笑容,热情又动人,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能拉近你们彼此之间的距离。

    而这种深刻的感觉,就如某一次曾听任少所讲过,只要你有幸能遇见她,那么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如临春天,明媚一场。

    这种感觉太过稀缺,你一旦拥有就会倍感珍惜。

    可这种天然的快乐有发自肺腑能感染人的,也有因愁事堆积太多敷衍了事的。

    而此刻的顾影菲让吴婶感受到的,是一种很沉重的心事在用力压着她,让她不得喘息。

    吴婶不再多言,只带路,不说话。

    顾影菲沿着连廊一路走到尽头,看见墙上挂了一幅庭院的路线地图,从图上所示,所有的道路,景色,地点,可谓是一清二楚。

    而在这时,她终于理解沈恂当初的那句:  “要不是有人领着,我就该迷路了。”

    这么大的一个家,能不迷路吗!

    现在想想,自己住在龍隐别墅的时候,早上他经常提前走,因为各自工作的关系,早出晚归,等见了面也都已经很晚了。

    原以为同住一个屋檐下都那么难相见,没想到来了春阑别院才知道,想见一次任尔有多难,即便还是在无人阻拦的情况下。

    这里的每一栋建筑结构都是层层叠叠,团团包围,就像是用景观来造就一所迷宫,只为保护任尔,保护他们一家人而建造。

    顾影菲跟着吴婶步入庭院后,直接映入她视野的便是春阑别院非常具有宋代风格的建筑,如果让她用一个字形容这走过来的一路,那么便是“礼”字。

    朱红漆门精致庄重,华纹流转,时光之河在此穿越永定之畔,古朴的造景沉淀出历史的痕迹,而这个“礼”之意境,孕育而生。

    你会惊叹与眼前建筑的碧瓦朱甍,每走一步都是忽而悠悠一派,随后又见蓬勃。

    院内的景色淡泊又不失典雅,池水清幽,草木艳丽,让人身临此景,怡然自得。

    原以为春天是五彩斑斓的,可秋季也是如此,只不过秋季的色彩霸道的只表现在同一种颜色上。

    黄的尽兴,橙得彻底,橘的盛放。

    彻底踏入院内,你仿佛能闻到一股墨香,可能和建筑整体的黑灰色调有关,总之就是能亲眼所见诗词歌赋跃然而动。

    闲庭信步后你仿若能与文人雅士攀谈一二。

    走进了班彪所写的“享鸟鱼之瑞命,瞻淇澳之园林。”看见了李璟口中的“西风愁起绿波间,菡萏香销翠叶残。”亦或是柳宗元笔下的“园林幽鸟啭,渚泽新泉清。”

    跟随吴婶的脚步来到室内,顾影菲侧头从花窗向外看,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古亭,亭前被假山,石景围绕,还有涓涓细流自上而下地形成一道道小瀑布流淌下来。

    在香雾空蒙之际,在潺潺水声之中,她恍然间好像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在秋叶摇动下,在日光映照中,那个影子逐渐清晰,她好像真的看见了单郁亭。

    天鹅一般高贵的少年,瘦弱单薄的背影,还似从前那般,让她满心满眼都是爱欲。

    他盘坐在亭中,正在品茶喂鱼,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炙热,迎来了和他的与之相望,一个对视之下,少年嘴角微微扬起,脸颊旁的酒窝,更是让她感到一片秋叶落入池水,顿时心中荡起涟漪微澜。

    一把鱼饵扔下,水花四溅,惹得池塘里的金鱼争先恐后,只为能尝到从天而降的玉食。恍若一场梦境,让她也变成一条鱼,一条想要拼命游到他身边的鱼。

    顾影菲不敢相信地停住了脚步,紧盯着眼前如一副古代山水画一样的景象。

    吴婶看她停了下来,还一直望着窗外。

    吴婶问:“怎么了,顾小姐?”

    顾影菲激动不已:“吴婶,外面的亭子里是不是坐着一个人正在喂鱼。”

    吴婶被顾影菲口中的话惊讶到,她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个亭子里只放了一具茶案,只是任少偶尔在里面喝茶。

    根本就没人啊,更别说有人在喂鱼了。

    可吴婶看见顾影菲的表情特别的真切,不像是看错,她甚至还往前多探了一步,把头靠近花窗也没见到亭子里有什么人呀?

    她又走了回来,满脸疑惑:“没有呀,顾小姐,亭子里没人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等到顾影菲听到这句肯定的否认时,她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骤然窗外下起毛毛细雨。

    而亭子里的人消失不见,池塘里的鱼也都只是在慵懒地游着,洒落下的丝丝细雨不仅将眼前的画面晕染,更让她瞬间清醒。

    她冷静后,在内心深处严厉警告自己:“顾影菲你是想他想疯了吗?这里是春阑别院,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你别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她很尴尬的对着吴婶一笑:“对不起,吴婶,我眼花看错了,视线太模糊,周围又雾蒙蒙的。我以为亭子里站了个人。”

    “没关系,顾小姐。那个亭子也就任少没事偶尔会上去喝茶,院子里基本上也没人会踏足那里!”

    而早先时候,顾影菲正坐车赶往春阑别院时,任尔在正房5楼的疗养室里,躺着给张医生扎针。

    张之禾说他昨夜在“卡戎号”上受了极大的精神刺激,情绪激动,才会引发胃酸分泌增加,对胃黏膜造成损伤,导致出血。

    这是一种极度伤害自身的行为。

    他心里对任尔总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其实有很大的怨言。他不像普通身体健全完好之人,想做什么,都可以毫无顾虑。

    可任尔明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如常人,却还要这般火上浇油。

    昨晚任尔被刺激吐血的事非同小可,怎么还能像无事发生一样,回家睡上一觉,直到现在才来找他,真是心太大,对自己太无所谓了。

    他看着眼前感冒严重的尤塔,有些抱怨道:“尤塔,在任少吐血的当下,你为什么没有把他立刻领到我这儿来,你知不知道,吐血这事非同小可,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如果任少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只想说,这个责任你敢承担吗?”

    面对张医生的责备,尤塔并没有为自己辩解。

    “对不起,张医生,这事都怪我,是我没能及时带任少过来,耽误了任少最黄金的治疗时间。”

    任尔在尤塔道歉的时候,歪头看了张医生一眼,他确实是有些生气,满脸的不高兴。

    当一个病人都不重视自己的身体了,他即便医术再好,又有什么用。

    这事与尤塔无关,任尔拍了拍他的手臂,为他解释道:“张叔,您别怪他,昨晚他使劲拽着车门不让我走,说什么都要让我来春阑别院给您瞧瞧,是我自己不想过来,他拗不过我,就只能照做。”

    “任少,你太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他叹着气,语重心长道:“你应该知道自己这些年的不容易,你在治病时,受的苦还少吗?手术,打针吃药,还有后续的保养,哪一个不是你这些年的日常,咱们也不说其他的,就是像感冒发烧这样的小病都得难受一个星期,更别说是你这样的了,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身体好些了,就又开始想要胡乱糟蹋了。”

    “我知道你从德国回来有很多事需要解决,可我请求你在每次做什么事之前,多想想自己,多想想你在乎的人,还有你的家人,他们这五年可没少为你操心。”

    “你没了命,没了健康,没了一副好身体,你心中的所思所想都完成不了,你若是不好好养护自己的身子,你爸再怎么求我,我就是个神仙,也拿你没辙了。”

    “张叔,芜江有你坐镇,我哪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任性,万一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也绝对不会拖延,第一时间就来找你。”

    为了让张之禾放心,他还特意强调:“在治病方面我一定一定只听您的话。”

    “呸呸呸!”张之禾把任尔嘴里说出的晦气话,全部都一一吐掉:“没有万一,只要你听话,好好养护,有我在,你的身体往后只会越来越好!”

    张之禾拿任尔没办法,准确来说,整个任家就没有谁敢惹任尔不高兴。

    他看着任尔的表情终于有些许放松,便让他坐起来,准备给他胳膊针灸的时候,看到他手腕上的伤疤被抠的全是红色的淤血。

    他抬起他的胳膊,问:“这手腕怎么被你抓成这样?”

    任尔有些心虚,就随便找了个理由,说:“张叔,你也知道这个天气有多干,已经好久没像今天这样下雨了,我身上的疤有时候真的很痒,我实在没忍住就抠重了点。”

    尤塔低头看着任尔手腕上的疤痕,被他抠红的地方都肿了起来,更是布满道道深红的血印子。

    他想起这么多年任少的身体状况,时而好,时而坏,自从回了国后,除了外在的伤害,任少的身体总体来说比在庄园时要好了太多。

    或许是和他的心情有关,或许是他的良药日日都在发挥疗效。

    这么多年以来,有时到了多雨的季节,身上的关节与神经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准时一起在他的体内掀起疼痛。

    也有时到了敏感的春季,这些长好的伤疤也会让他的皮肤各处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跳跃感,这种感觉总会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是个病人。

    到了炎热的夏季,他从不穿短袖,短裤,不是因为这些伤疤丑陋,而是这些伤疤是他绝不能露出的软弱。

    而到了如今干燥的秋季,他的身体并没有得到良好的养护,因为外在不间断的因素席卷,导致他的身体现在更是伤上加伤。

    这就是昔日被陈丘山绑在北城郊区仓库里,将他的身体割完无数条伤口后,一直到如今他每一日的生活。

    平日看似轻松自在,实则折磨日日都在。

    如果说每天都是无穷无尽的痛不欲生,那么昨夜那张泡在罐子里他父亲的脸,只会加速让他肝肠寸断,这种折磨比死了还要更加让人难受。

    张之禾轻轻帮他按摩着身上这些疤,他真是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

    唉……这么些年,他就是这样一点点咬牙坚持过来的,可他也从不会因为这些伤病喊痛过一次。

    “我一会给你熬点中药,到时候你就敷在身上,这些药会对你身体的不适有很好的缓解,但要坚持一段时间,你要遵医嘱,不要因为中药味道大就放弃。”

    虽然他的心思被张之禾说中了,可他却也只能乖乖地点头。

    就在任尔扎针快要结束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佣人一把推开,她连敲门都觉得是在耽误时间,说起话来一直都在喘气。

    “任少,顾小姐来了!”

    尤塔本还是背对着门而站,听到佣人的传答后,立刻转身,朝她震惊道:“你说什么?顾小姐来春阑别院了?”

    “对,顾小姐来了。”女佣又重复了一遍:“吴婶现在正领着顾小姐往这儿来呢!”

    尤塔又转过头来,对着任尔惊讶地问道:“任少,顾小姐怎么会来?”

    其实他听见后也很震惊,只是他的身体被几根细针封印,所以才没尤塔那么大的反应。

    他思考了一下,也许是负一层的那个手帕被她看见了,昨晚还是怪他不够仔细。

    他开口:  “菲菲肯定是看到我昨晚扔在负一层垃圾桶里的手帕了,不然她没有理由,也不会主动选择来春阑别院。”

    “你先下楼帮我去接她,我穿好衣服就下来。”

    “好,那我现在就下去。”

    尤塔走出门,张之禾就把他手臂上的针拔了。

    他看着任尔一句话也不再多说,就开始迅速穿衣服,其实他挺好奇即将要到来的这位姑娘是个怎样的人。

    能让遇事一向镇定,从容的任尔,此刻把衬衫的扣子都扣错了。

    张之禾站起来替他把领口的扣子重新扣好后,浅声提醒道:“任尔,你有没有想过,即便让她看见你身上这些疤也没什么,她也不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总好过让你每日如此担惊受怕,如此躲避。”

    “张叔,我身上这些丑陋的印记难道就只是‘伤疤’这么简单吗?”在你们医生眼里,它确实是被利刃割开后皮肤软组织无法自愈而转为纤维代替修复而凸起的黑色疤痕,可这些如闪电般的痕迹,长短不一的分布在我皮肤的各个角落,真是肉眼可见的恶心。”

    “而这些是罪恶,是残暴,是砍杀。它们承载着我自己都无法面对的过去,我不想让她看见是害怕身上这些数条疤痕吓着她,更是不想让我身上承担的这些罪孽将她污染,哪怕只是一丁点,我也绝不允许。”

    张之禾从他的话里,听到的除了他爱她,就是他爱她,别无其他了。

    直到此刻张之禾才意识到,原来命运早就在他身上有所眷顾,当她出现在他生命的那一刻起,任尔此后的所有经历虽是必然,但也能让他在危难时刻中有绝处逢生的勇气。

    而这满身的枯枝败叶,最终也会因为爱,而变成灿灿桃花。

    在顾影菲跟着吴婶来到春阑别院的正室外时,她对着吴婶说:“吴婶,您说,我们进去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谁?是尤助理还是其他人?”

    吴婶愣了一下,没听懂顾影菲口中想要表达的意思。

    她在想,是不是顾小姐第一次来春阑别院,有些紧张,害怕见到夫人和董事长,所以才会这么问。

    她为了缓解顾影菲的焦虑,便拉起她的手,乐呵道:“顾小姐,我猜你进去后,第一个看见的一定是任少,他要是知道你过来,一定会开心的不得了。”

    她就这么被吴婶拉着,一起走了进去。

    随着一扇门的推开,果然如吴婶所说,顾影菲看见任尔坐在会客厅中,一直等待她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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