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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鹦鹉

    任尔看见顾影菲跟着吴婶,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他的情绪异常充盈,这种兴奋感已经掩盖了身体方才被针灸时的刺痛。

    只要菲菲愿意,不管他为何事而来,这份主动的靠近,都会让任尔心潮澎湃。

    在她身上,他勉强不得,对于她的意愿,很多事即便他对着神明长跪不起都难以求得。

    他起身迎接,牵上了顾影菲的手,将她带到了会客厅的屏风前。

    顾影菲看着任尔,以为他会一上来就问自己为什么突然来这儿?是害怕自己发现了什么而投来心虚的目光。

    在还没进入房间之前,她甚至还在想,自己的突然造访,应该会让他不知所措,进门后无非就是让尤塔来拖延时间。

    可偏偏她想错了,她不仅第一眼就见到了他,还什么都没问,神情淡定又自然。

    虽然任尔没说什么,但站在他身旁的尤塔倒是最先开口,朝她打了一声招呼:“顾小姐,你好!”

    顾影菲转头看了一眼尤塔,观察到他鼻翼两侧与人中位置有明显的摩擦红痕,而这声音听起来确实是印证了他感冒的事实。

    顾影菲关心道:“尤塔,听声音你感冒还挺严重的,你现在还好吗?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

    “顾小姐,小感冒而已,我没什么事,谢谢你的关心。”

    顾影菲凌晨给任尔打电话的时候,他的声音也是这般异常,回来后在她床边说话时,那种鼻腔被堵塞后的低沉感就如低音提琴一般富有磁性。

    以前在宿舍里,他听过陆垚拉过比大提琴还低沉的低音提琴,琴弦颤动,低入肺腑,让人不免雨泣云愁。

    昨晚他到底见了哪些人,又是被何事所攀缠,导致他们双双都受到了小则感冒,大则见血的伤害。

    顾影菲说:“尤塔,最近冷空气南下,风有时又大得厉害,你和任尔不管有什么应酬出门都要带点暖,室内倒是还好,就怕是在室外,待久了这身体肯定是吃不消的。”

    尤塔觉得顾小姐好不容易来一趟春阑别院,这才刚进门第一件事想到的并不是质问手帕上为何会沾染血迹,而是先关心起他们的身体状况,他倒是不忍心再找理由搪塞她。

    他看任少的眼神从顾小姐进来后就一直在她身上,没放下过。

    他犹豫了一番后,说:“顾小姐,昨晚的应酬我们受邀来到了一艘游轮上,邀请的人对于任氏来说是一位很特别的‘合作伙伴’,昨晚的江风特别大,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冻着的吧。”

    “你说的游轮是停靠在九号码头上的那艘‘卡戎号’吗?”

    “顾小姐去过?”尤塔疑惑道。

    “没有,那艘船我可上不去,不过倒是听别人提起过,那船神秘得很,只在深夜开张接客,接待的无非都是一些蒙面丧心,还喜欢夜行的吸血鬼。”

    “也不知道那艘船的幕后老板是谁,或许我猜就如古希腊神话故事中所描绘的‘卡戎’形象一样,手执长杆,两眼似熔浆炼狱,长相猥琐,专渡亡魂的摆渡人吧!”

    她讲述完这些,还再次向尤塔确认道:“你说呢,尤助理。”

    “卡戎”不仅是冥王星旁最大的一颗矮行星,还是古希腊神话故事中黑暗神厄瑞玻斯与黑夜女神倪克斯的儿子,俗称“冥河渡神,卡戎。”

    顾影菲话中的真实感,让尤塔甚至觉得她上过“卡戎号”,船上确实有个长相邪恶的船夫,而那些带了面具的富商巨贾都甘心成了六欲的使徒。

    深夜的到来,是属于一群人的派对,他们一个个在“卡戎号”上醉生梦死,荒淫无度,而这些人的生死全部掌控在陈丘山这个摆渡人的手中。

    是天亮回到现实,还是永堕黑夜成为亡魂,这生死存亡的命题,就全看船上人自己的选择了。

    尤塔虽然觉得被顾影菲说中了,但还是怕她误会,便摇着手解释道:“顾小姐,任少只是上船去给公司洽谈合作的,和工作无关的事我们一件都没做,你可千万不要多想啊。”

    这个时候的任尔还是将自己这双充满强劲爱意的双眼牢牢锁定在顾影菲身上,就像没听见一样,只任由尤塔一个人慌忙的解释。

    “我当然知道你们上船只是为了谈工作,不然还能干什么,总不能是去玩的吧!”

    顾影菲讲完,对着尤塔抿嘴一笑,随后眼神一眺便移到了他身后那扇非常精美的清黑金八景款彩漆画围屏前。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八扇屏风上每一副都是用黑漆作为底色,凹刻出纹饰,随后再将纹饰轮廓内的黑漆剔去,再填充漆色,油色,金银,螺钿等,最终才得以展现出清朝时期的芜江八景。

    经过时间的沉淀,经典老家具越久越迷人,越陈越值得收藏,做工精湛考究,样式华丽经典,足以代代传世。

    任尔看着眼前的人一直盯着那扇屏风,他轻晃了晃她的手,想让顾影菲别总看其他地方,也看看自己。

    在他不停地晃动下,她终于有了反应,转头看过来时,便是任尔笑意盈盈的面容。

    任尔说:“菲菲,楼下人多,我们回房间聊好不好?”

    顾影菲一声干脆的回答:“好啊!”

    任尔牵着她上楼,对着尤塔提醒道:“一会不管谁来找我,都说我没空。”

    尤塔迟钝的点了点头,谁找任少他都能拒绝,但就怕一会任思小姐回来了,他怎么挡的住啊!

    他领着顾影菲来到三楼的房间,她看着屋内的装,就顺势松开的被他一直紧牵的手。

    她走到沙发旁,扫视了一圈,表面看像是在欣赏墙上所悬挂的书画作品,实则是在找刚刚赵伯口中的那张照片。

    整个房间的格调以棕木色与汝窑色为主,没有过于低调的素雅,而相较于是比较保守的艳丽。

    或许谦逊中庸便是春阑别院室内整体的基调。就像岳阳楼记中的那一句:予尝求古仁人之心。

    任尔看顾影菲从来到这里开始,就对春阑别院充满了好奇,不是东看看墙上的画,就是西瞧瞧房间里的摆设。

    任尔把门关上后,便把顾影菲拉到听园长柜前,拿起柜上的一件刺绣摆件放在了她的面前。

    他说:“菲菲,给你看看小瓜的苏绣画像。”

    “哇,绣的和小瓜一模一样哎!这也太漂亮了吧!”拿起任尔递过来的苏绣,她连连赞叹。

    她低头看着眼前的苏绣,小瓜站在粉白色的玉兰枝头,玉兰绽放的时刻预示了如意祥和,翠绿枝叶代表了春暖花开。

    有一句话说得好,鸟落玉兰树,富贵且吉祥。

    小瓜站姿挺拔,画像是如此的生动,白色的羽毛和鹅黄色的尾翼更是泛着细腻的光泽。

    她甚至能从小瓜黑色的瞳孔里感受到它当时的愉悦。

    她摸着小瓜头顶上的黄色冠羽,每一根细线的触感都让她觉得无比真实,就像此刻正抚摸着小瓜的羽毛一样。

    不过这绣像上的小瓜看起来要比现在小了一些,顾影菲忍不住好奇问道:“任尔,这是小瓜几岁的时候啊,看起来比现在还可爱哎!”

    “这是小瓜1岁生日的时候,我妈专门在苏州找绣娘替它绣的,2岁的小像在我妹房间,3岁的小像在我父母房间,每年一幅,用传统非遗的方式来见证小瓜的成长。”

    “真好啊,因为这些刺绣让我有机会能看见小瓜不同年龄的样子,就别说小瓜了,我听了都特别开心。”

    “不过这个刺绣我可是深有体会,想要绣的好看,真的特别特别难,即便是把初步的大致轮廓绣出来,就够让人折磨一番了,就别说这样一幅难度超高的花鸟图了。”

    她嘴上这么说着,而眼前的这幅高级绣品让她想起自己那件丑陋的手艺。

    想想以前的自己还真是做事不顾后果,胆子大,脸皮厚,为了给心爱的人过生日,为了给他送上一份自以为独一无二的礼物,真是什么东西都能送得出手。

    其实童栩当年早就提醒过她,只不过她当时还心存幻想,幻想着他会喜欢,最终那句话还是在时间的见证下应验了。

    即便在旅馆里绣了一夜又怎么样,手被针戳破了一次又一次又如何,可结果还是那样,他不喜欢,他很厌弃。

    那么那件白衬衫就是一件失败品。

    可她曾经还试图觉得单郁亭肯定会为自己的这份付出而感动,真是太惹人招笑了。

    顾影菲所说的话并未让任尔想太多。

    他也是无意多嘴顺着她的话一问。

    “我听童栩那天说,你曾经为喜欢的一位学长绣过一件礼物,后来送出去了吗?”

    她看了任尔一眼,没想到他会接她后面那句话的茬。

    她说:“送出去了。”

    “我猜他一定很喜欢吧!”

    “不,你猜错了,他不喜欢!”顾影菲整个面容都透着一股淡淡地忧伤。

    “不怕你笑话我,我太自以为是了,以为他会喜欢,送出去后没多久他又当着我的面把礼物扔进了垃圾桶。”

    “每每想起那个画面,我都会告诉我自己,他当时接受我的礼物,应该也只是为了礼貌不好意思当众拒绝罢了。要是换做现在的我,可能就没有当初的那份勇气了,一件失败的作品,他又怎会看得上。即便我把那个字绣出来了,又能怎样,我也只会把礼物偷偷藏起来,不敢送给他,害他嫌弃,惹他糟心。”

    任尔嘴角的笑容,在听了这番话后彻底僵硬了,就像被上百根倒挂的红烛滴满全脸,热辣,灼烧,更是让他动弹不得。

    任尔,你到底是现在过得太幸福了,还是在提醒现在的自己以前做了多少混蛋事。

    上学时是如何一片片撕碎顾影菲对自己付出的全部真心的。

    看来是今早吃饭时,手腕上的伤疤抠的还不够狠,不见鲜血如眼泪一样流出,绝不善罢甘休是吧!

    他在脑海中怒骂着自己,如果细看他嘴唇上的纹路就会发现那是他情绪拉满后,最大幅度的动荡。

    在他那段记忆中,任尔主动选择性忘记了那次在她面前用尽全力表演出的一场假戏。

    就是为了让她对自己失望,让她不要再喜欢他了,不要再爱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了。

    她送他的礼物,他怎会不喜欢,又怎舍得抛弃呢!

    那是他这辈子最珍爱的宝贝,也是那件白衬衫陪自己度过了一段又一段难以入眠的日子。

    “他好像总是会让你伤心,果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啊!”他口中的话毫无感情,他恨透了五年前的自己。

    “没有,他是个极好,极温柔的人。”

    顾影菲看着任尔水润的眼睛,说:“你见过像玉一样洁白的人吗?而他就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清雅,绝世,没有一点瑕疵。从前和他在一起的每一日,我都想拼了命的让他开心,我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他,我很怕因为自己而让他破碎,从而不再完美。”

    “他是那么那么地让我珍爱。我原以为自己是那把能打开他内心的钥匙,可是我错了,我不仅不是那把钥匙,我甚至都不够了解他。不知道他那时经历了什么,不知道他正在承受着什么。”

    “在这些年里,我能深刻感受到,在某一时某一刻,他好像很痛苦,他好像很需要我,而我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会很痛很痛,我真的觉得自己很没用。”

    你知道把心脏泡在福尔马林里是怎样一种滋味吗?

    如果不是因为顾影菲,他早就成了一具没有感知的尸体,然后渐渐开始腐烂,这股气息会蔓延全身乃至皮肉,而他全靠着自己这颗泡了福尔马林的心脏,才得以从外表看起来还有个人样。

    他深知自己并没有她口中那般完美无瑕。

    他是疯癫的,他是病变的,他是惶恐的。

    母亲是他的唯一的依靠,可看着她被病痛折磨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时,他多想让那些癌细胞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啃食他,来吞噬他,让他来承受这一切的痛苦。

    每到母亲疼痛难忍,夜夜备受煎熬之时,他对父亲的恨意就会加深一层,可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躲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疯狂的用头撞击着墙面,来摆脱这些越来越重的恨意。

    晚上他是个绝望的疯子,白天他是个整洁的行尸。

    他可以抗拒所有人对他迎来的喜欢与好意,可唯独抗拒不了顾影菲热烈的灵魂。

    所以当他看见有其他男人对顾影菲示好时,他就会妒忌到发狂,在顾影菲脸上所回应的一切笑容,都应该只属于他。

    没有人能够跨越他,而有资格拥有顾影菲的全部。

    明明他的自控力还算不错,可是嫉妒心就像是他体内关押恶魔的开关,只要自己有一点点心颤,他就会被心中的恶魔轻易操控,从而手持长刀恨不得将那些人全部统统除掉。

    即便他做了很多糟糕透顶的事,把顾影菲推入爱情的悬崖,可除了他,没人能比自己更加爱她,也没人能成为他。

    他叹了口气,换回了任尔的口吻,对她说:“菲菲,如果他有意伤害你,那么你口中所谓的那份温柔,那份极好的品质,在他身上便一文不值。我要是他,知道自己把你伤的这般深,那么我就活该下地狱,活该被惩罚。”

    顾影菲着急的捂上任尔嘴,她反驳道:“你不了解情况,不能这么说他,你也不是他,我不管他现在身处何方,又在何处,但我只知道他一定会平安健康。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自己,是我让他不再喜欢了而已,和他没关系。”

    任尔摇着头,真对自己感到悲哀。

    他真是贱得慌,明知道她那么爱单郁亭,就非要为了现在的自己,来践踏以前的自己,听她说出这些话,听得心里万箭攒心。

    仿若身处岩浆,心陷冰川,把自己置身于虐杀的边缘才快活。

    顾影菲知道只要一提到他,就会忍不住宣泄一大堆。

    她也知道,每次对任尔说那么多,都是在伤害他。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还好话题在可控制的范围内,顾影菲很突兀地说道:“对了,任尔,我们之前在楚格峰上拍的照片你放哪了,我想看看。”

    “在书房,你等会儿,我去拿给你看。”

    或许是顾影菲的这个要求,让任尔有了得以喘息的机会。

    他走到借景墙隔断后的一处书房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靠在墙上将体内的情绪深深吐出,然而在他身旁的轩窗上还摆放了一株南蛇藤。

    藤蔓从窗中倾斜而下,爆开的红色果实颗颗饱满。

    都说南蛇藤的寓意在于人生所经历的起伏苦乐参半,可又有多少人能有“野云归岫,禅意在心”的这份豁达。

    任尔轻轻抬手,想要安抚住自己狂跳的心脏,以免被恶魔再次裹挟,在他不经意的抬手间,碰掉了几颗南蛇藤上的小小果实。

    果实掉落地面的动静,惊扰到顾影菲的视线,她随着声响侧身一看,果实红如鲜血,滴到了如漫天白雪一样的地板之上,一颗颗似红梅一样散开。

    顾影菲不知为何,这样一幅果实蒂落的场景竟会让她有一丝黯然神伤。

    她朝着轩窗的方向走了过去,也许是脚步声的不断靠近,让一墙之隔后的任尔立刻有了警觉,他将书桌上的相框拿起走出来后,看见了顾影菲正蹲下把南蛇藤上掉落的果实拾起。

    “菲菲!”他轻唤了一声。

    她先是抬头,然后起身,把手心朝着任尔打开,对他说:“任尔,这些果子如果都掉光了,你说它会死吗?”

    任尔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将果子拿下,然后将相框递给了她。

    “菲菲,等果子全部掉完,春天就到了,它会发芽,迎来新生。”

    虽然任尔嘴上这么说,但这株南蛇藤本就是燃烧自己,装饰空间之物,从插进花瓶的那一刻,便早已宣告了它的死亡。

    顾影菲接过相框后,并未说话,只是默默走到衣帽间的镜子前,将镜子里的自己和照片里的自己仔细对照了一番。

    她眯着眼睛看照片后,又睁大眼睛看镜子,还做了和照片里一模一样的表情来,可怎么瞧,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差距啊。

    赵伯是不是岁数大了,眼神不好使了呀,明明是一样的,根本就没有年龄差啊。

    任尔看顾影菲在镜子前做各种搞怪的表情,比划来比划去的,特别特别可爱。

    他也没问她为何要这样做,就只侧靠在檀木衣柜前,左手抵额,眉眼含情。

    看她把披散的头发弄乱,他还抬手将凌乱的碎发替她抹到耳后,还顺着她的耳骨摸到耳垂,用手指不停地挑逗着她脖颈处最敏感的地方。

    任尔这一系列举动,让顾影菲觉得耳朵和脖子特别痒,她看也没多看,就把他的手指轻轻拍打了下来,她很认真的在看照片,并没有理睬他。

    任尔识趣的将手收回,紧接着双手交叉,默默紧盯着眼前的人,不敢望向别处,哪怕是将眼神移走一秒。

    顾影菲认真看照片的样子,他喜欢极了,因为在这个当下,任尔知道她在回忆他们两个在德国时的种种。

    虽然只有短短几日,但对于他来说,可谓是收获颇丰,更是完成了很多遗憾。

    特别是在楚格峰上一起看日出的时刻,会让她在心里得以具体展现,不管这些记忆能维持多久,但在此时让她忆起也算圆满了。

    就这么盯着盯着,顾影菲很认真的问了一句:“任尔,你难道不好奇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吗?”

    任尔问:“为什么?”

    顾影菲把手中的照片放下,转身看着他,双手扶上了他的肩膀,说:“你和我说实话,昨晚你登上’卡戎号’是做什么的,还有你到底见了谁?”

    “我去见了陈丘山,见他也只为了谈谈合作的事。”

    任尔说的云淡风轻,方才在楼下顾影菲同尤塔的对话,其实都是说给他听的。

    顾影菲已经知道他去“卡戎号”上见了陈丘山,只有陈丘山有这份胆量,毫无顾忌的在芜江为所欲为。

    任尔知道顾影菲问他,是再给他机会,所以他不能骗她。

    “你们工作谈的还愉快吗?我知道你是不会轻易与他合作什么的,任氏也不缺他这么一个合作伙伴,他是不是强迫了你什么,还是威胁了你什么,或者是用武力让你受伤了。”顾影菲在他的身上乱摸,想要检查清楚他是不是真的有受伤。

    任尔抓住顾影菲乱摸的双手,说:“我没受伤!”

    她把手挣脱开,从背包里拿出了那件带血的手帕,放在了他的面前。

    “你没受伤,为什么你的手帕上会有血,你告诉我!”

    任尔果然没猜错,她就是看见了昨晚他扔在垃圾桶里的手帕,所以才会找来春阑别院。

    他故作轻松的说:“菲菲,这手帕上是我的鼻血,我真的没受伤。”

    “鼻血?”

    “对,鼻血!”

    任尔看她一脸疑惑地肯定道:“昨晚上我在船上不小心流了鼻血,一开始用纸巾是止住了一些,可是没想到回龍隐别墅的时候又流了点出来,我就用手帕擦了擦,擦完随手就扔在负一楼的垃圾桶里了。”

    “就是天太干,我上火了而已,你别担心!”

    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有一件事让任尔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在“卡戎号”上,陈丘山同他说想和任氏合作的事,不像是个玩笑话,那一箱黄金与钞票早已勾起他贪婪的胃口,这样不费力还能拿到钱的买卖简直是从天上掉下来一块巨美味的馅饼。

    所以不管任尔同意与否,都阻挡不了他想吞并任氏的野心,其实菲菲说的没错,不合作是可以,但就连他的手下陈虎都可以随意威胁他,那么陈丘山也不会介意重现五年前的那场把戏,再次抓走任彦群来击垮任氏。

    从昨晚开始,任氏与他的合作已经在芜江传开,如果这事成了其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或者是被媒体胡乱播报,亦或是其他途径让她知晓了。

    那么任尔还不如现在就直截了当同她讲明白,省得别人添油加醋,反而让她误会。

    “菲菲,说到底我也是个生意人,我没那么高尚,明知遇到了一个能稳赚不赔的买卖,那我为什么要和钱过不去,不与他合作呢?芜江那么大,遍地是黄金,他有我们任氏接触不到的内部资源,而我们也有他从不触摸的海外市场,我与他合作只会给任氏锦上添花,让任氏越来越好。”

    虽然这些话都是一个个狗屁,但任尔说的极其认真。

    顾影菲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质疑道:“任尔,在你心里你很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我先不提他对我们造成的伤害,可他从前祸害谷奚村的生态,伤害了谷奚村的村民,还有他对芜江这座城市的掌控与剥削,这些都是我们能够看得见的。”

    “任尔,你即便不说我也能知道,你后背中枪所留下的伤疤,每天都会折磨的你疼痛难忍,对不对?”

    她看任尔并未反驳,便继续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所以不得不和他合作对不对,你告诉我你不是真心的对不对,而这些也都是你的权宜之计,对不对!“

    任尔很机械的摇了摇头:“我没苦衷,也没什么权宜之计。我承认他确实不是个好人,但话说到底一切的一切,都是金钱至上。我总要让任氏在芜江能够平稳的发展下去,如果我与他之间的合作是利大于弊,我愿意一试,我也不在乎他是什么样的人。”

    顾影菲听到这些话后,好失望,好失望。

    那颗击中他肩胛骨的子弹仿佛在这一刻打中了他的脑子,让他彻底改变了,才能说出这些鬼话来。

    她垂丧着脸,已经无话可说了。

    他察觉出顾影菲已变的脸色,最后咬牙坚持道:“菲菲,我恳请你能相信我一次,我对你发誓,任氏与他的合作,在这二者之间有一条法律的红线,我相信这条红线无人敢触碰。我也向你保证,任氏所赚取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

    顾影菲怎么听这些话,怎么都觉得奇怪。

    此事绝没有那么简单,可任尔这么说了,她也没什么好与他争论的了。

    “任尔,你不用对我发誓,也不用对我保证,公司是你们家的,这也是你自己的事,我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让你改变什么。我知道,以你的身份,以你的立场出发,你要考虑很多,你要承担很多,所以你今天说的话,我知道了,也听明白了。”

    “但我只想和你说一点,我最恨欺骗,哪怕是我最爱的人,我也绝不能容忍,不论是善意的也好,恶意的也罢。因为我不相信有什么事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解决不了的。哪怕很难,很危险,我愿意与我爱的人一起承担。而不是以保护为借口的蒙骗。”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任尔。”

    任尔说:“我明白!”

    “好,那我让你现在就告诉我,你一辈子都不会欺骗我。”

    任尔咬着口腔内部的黏膜,他不敢抿嘴唇,不敢有任何一点微弱的表情变化。

    就连瞳孔随着情绪的收缩与放大,他都要时刻控制。

    他现在所有的外在情绪表现与面部动态都暴露在顾影菲眼前,只要有一点点心虚,那么他的回答就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菲菲,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欺骗了你,你会怎么样?”

    任尔战战兢兢地问出了这个足以要了他命的问题。

    “任尔,在我们俩这段感情中,我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在哪里!”顾影菲一字一句冷冷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你。我们可以轰轰烈烈的开始,也可以平平淡淡的结束,不是吗?”

    “当然,现在我不会!如果以后你不再爱我,或者遇到了其他喜欢的女人,你一定要和我说,只要你和我知会一声,我绝不纠缠你,我会立刻收拾好行李,马上搬离龍隐别墅。”

    “成年人的感情嘛,不喜欢了随时都可以说拜拜,反正我也习惯了。你也不用有任何的担心,我说到做到。”

    顾影菲越说,任尔的脸色越难看,在她滔滔不绝的话语中,他早已听不下去一点了。

    他一把抱起了顾影菲,将她抵在了檀木衣柜前,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强势的吻上了她的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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