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

    “尊敬的客户您好,还活着吗?”

    “托你的福,已经变成厉鬼了哦,”西索站在窗前,细眸中灰白天幕的反光仿若针尖的一点芒刺,没什么血色的唇上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正飘在找你的路上~”

    “请开门,签收你的命。”

    西索愣了一愣,转身往门口走,“小丝真棒,虽然我现在——”

    嘎吱。

    “……手头还算宽裕。”西索低下的眸光掠过门外五位西装革履的壮汉,和其后医生打扮的男人,停留在为首者右手提着的保险箱上,“先验货吧。“

    “都依你。”伊洛丝的音量放大了些,“德墨。”

    “是,小姐。”

    男人训练有素。他以左臂托住金属手提箱,右手解开密码锁,将箱体打开,低温封存的血清完好地躺在升腾的干冰之间。

    “关注客人用药后的不良反应。”她似乎很关切,却嘱咐,“你们小心些。”

    “是,小姐。”

    扇形包围圈中,西索嘴角的弧度逐渐消失吴总。

    “记得遵医嘱,他们是专业的。”伊洛丝的心情听起来实在不错,“我的问题解决了,也祝你‘重生’愉快,期待下次合作。”

    “……”

    在对方回答前,伊洛丝挂断了电话。

    她乘坐的渡轮正在内河航行。四面围着封闭玻璃的舱房里,空气被闷得又潮又腻。

    即便伊路米在任务完成后立刻洗了澡,她似乎还能闻见丝丝缕缕的血腥气缠在鼻尖。

    伊洛丝收起手机,打算去外边走走。

    已经变作人形的亚乐跟着站起来,过高的个头险些撞到舱顶。

    最左边的伊路米却没让路,“什么问题解决了?”

    她弯下腰,屈指蹭了蹭他的颊,“一个人总是不方便,现在有你。”

    他握住她的手腕,跟着起身。

    三人一同走向船尾。

    “说起来,帕里斯通很合你的口味。为什么跑这么快?”

    伊洛丝看向他,“长得甜就是我的菜?”

    早起就在下的雨已经停了,空空荡荡的河流被灰暗的天压得深沉。甲板上没什么人。和风拂过她面庞,比任何香料都清爽。伊洛丝深深吸了一口气。

    “而且……”她补充,“我总觉得他跟西索有点像。”

    “嗯?”

    “看似邀请你一起玩,实际打算折腾你玩。”伊洛丝想了想,“和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原初之种’那位首领,是同一类人,相处起来会很累人的。”

    伊路米不置可否,或许他觉得不想掺和的时候自然有相应的办法,但没必要干涉这种选择。

    伊洛丝双手搭着栏杆,倚在侧舷边缘。

    亚乐背靠船舷坐在她旁边,侧着脸,透过栏杆看往同个方向。

    沿岸的榕树林繁若华盖,成片的九重葛花在树梢摇晃,填补了太阳的空缺。伊洛丝够着颈,隐隐看见目的地鳞次栉比的高楼、起伏跌宕的天际线。与此间原始的植被两相对比,如同海市蜃楼般虚幻。

    她笑着给伊路米比划,“你看,我们像不像搭乘时光机去窥探未来的古代人,还带着古老的家产变卖。”

    伊路米环视了半圈,重又看向她。她浅色的眼眸被灰蒙蒙背景突显得像闪亮的未读事件。

    “期待吗?”他问。

    “期待的。”她转过身,单手揽住他的腰,“我了解你的商务谈判能力。至于佣金……”

    另一只手忽然被握住,伊洛丝低下头,亚乐正把她的右手牵引到它的脑袋上。她轻轻摸摸它的短寸。它眯起眼睛,往她身上靠了靠。

    “四成。”伊路米冷不丁说。

    她蓦地扭头,脸色大变, “改行抢劫了?”

    “我不值这个价?”

    “怎么会。”伊洛丝做了个深呼吸,“只是我一个人也能处理好的。你回去吧,家里挣得多些。”

    他推开她搂着他的手,“舍不得给我花钱,想来姐姐根本不爱我,请别跟我动手动脚。”

    “我建议你不要得寸进尺。”她阴恻恻地抬起食指戳他胸口,“25%。”

    “35。”

    “24。”

    “好吧,25。”伊路米心知榨不出油水了,“谁让我爱你。”

    她冷哼一声,不再看他。

    亚乐靠在她手心,若有所思。

    在船上颠簸了约摸三个小时,云层被风吹散,浮光跃金的时刻,他们到达了友客鑫,在市中心的王宫酒店办理入住手续。

    这栋开放于本世纪初的建筑,即便刚刚经历翻新,为了保留原有特色,现代化程度远不如唐尼尔,但处处流光溢彩,金碧辉煌,充斥着上世纪末的纸醉金迷。

    和这座城市一样。

    他们了解到,友客鑫著名的南匹斯拍卖行目前只能代存,等待九月的大会。她打算明天去逛逛业者古董市集。

    怎样都比空有黑市交易的临芙港机会多。

    伊洛丝说先认认路,认着认着,买了两条价签长得惊人的裙子,一双高跟鞋,又给一人一猫各置办了一套“成熟的”、“增加言辞说服力”的衣服。

    接着,她带亚乐去把头发理理平整,自己跟着在沙龙烫了个一次性波浪卷,走出门的时候姿势都变了,时不时甩一下她黑润的缎面的长毛,遇见反光物体就要斜过眼睛瞄。

    这种旅游法,她当然觉得一个人不方便了。伊路米知道,如果不是囿于商店即将打烊,伊洛丝能蹦跶到明天,直奔市集而去。

    不过,他把大包小包装给亚乐后,释然了很多。

    一只有收纳能力的猫猫确实比一条只能炸街的龙实用。

    散财童子忽然牵住他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人潮,“我们去看看热闹。”

    伊路米和亚乐一下被拉飞出去,“……现在不累了?”

    伊洛丝显而易见的心情极好,他一直弄不清楚,购物为什么能比收钱更让她兴奋。

    到近处时,他们被一个戴着粉色墨镜满头小辫子的男人拦在队伍前,他身侧的推车中摆放着种类繁多的全脸面具。伊洛丝的视线转移到一旁的立牌上,看见其上醒目的图片,微微挑起眉头。

    “想参加‘生存者之夜’吗?”男人手中抛掷着一个金色羽毛面具,“只需要一百万入场费,就有可能获得杀手索伦的‘织影者’哦。”

    伊洛丝明白过来,西索介绍过,这是友客鑫街头盛行的“条件拍卖”。拍品,竟是传说中百年前最强独门户的武器。

    男人继续介绍:“参赛者需要佩戴面具,场内死伤自负。游戏会在八点整开始,场地覆盖25个街区,持续至午夜钟声响起。每位参与者将获得特殊射频装置,任务是标记其他人。被做上记号的人即刻出局。成功避免被标记并标记最多人,即可拍得终极奖品。”

    “是真品吗?怎么证明?”伊路米按住她把卡递出去的手。

    对方扬着头,敲了两下立牌上的家徽:“我们主办是雷文洛克,顶着金字招牌怎么作假?”

    她抱住伊路米的手臂,眼里发光,“全世界只有一把,三百万而已,我请你。”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粉发男人适时指向钟楼,此时离八点不过一刻钟,“马上就要停止进场了。”

    “……”为防某人反咬一口,伊路米默默掏出了自己的卡,看着已经开始给猫挑选面具的人,他幽幽道,“为了多赚点跑来友客鑫,却让进账变负数,我早该想到。”

    “怎么可能?”她丢给他一个低调的黑面具,“我的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

    实打实是刀刃了,伊路米想。

    体感上,大厅比想象中更宽阔,但伊洛丝的眼睛被面具遮挡了部分,厅内又不知为何只有四根柱子上昏黄的壁灯亮着,视野十分逼仄。

    领取了戒指型射频仪在此等待的约有两百来人,多半三五成群。也许每人的说话声音都不大,声波重叠起来却沸腾得快把房顶掀翻,她险些没迈得进右脚。

    伊路米推了她一把,“钱花了,没法回头。”

    “……”

    虽然在交流,候场者们似乎始终留神着下个走进的是什么人物,目光尤其焦灼在这个身形瘦削、个子不高的女性身上。她一左一右好像带着两个保镖,一个精干,一个魁梧,很是唬人。

    不知是不是面具的“功劳”,伊洛丝几乎可以忽略各式各样的关注。

    她搂过亚乐的胳膊,踮脚,缓声在它耳边嘱咐,“马上要跟紧我,姐姐保护你。”

    它垂下头,“我保护你。”

    伊洛丝笑起来,“亚乐真好。”

    伊路米听见了,“它为什么和我一个辈分?”

    “不然呢?”伊洛丝提起眼角,“难道我生得出这么大的孩子?”

    “该叫‘主人’。”

    “我就喜欢当姐姐。”

    他低下的视线对上她的目光,噼里啪啦在空中干仗。

    直到,伊洛丝忽然好像听见了不远处人群中传出的。异常熟悉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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