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说是这么说,东方仗助却并没有什么能做的。

    说到底,他既不能干涉弥希的决定,也不能现在去把岸边揍得下不了床——后者也不是没做过,只是如果这么做了,又有谁来给弥希发工资呢?

    东方仗助只能抱着衣服,看着弥希和辻彩笑着挥手告别,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家里无能狂怒。

    难道他就只能看着吗?

    东方仗助思考了半天,结论是——

    他好像的确只能干看着。但和在家里干着急不同,他知道时间地点,还能跟到现场去看!

    这是正当防卫!他想。毕竟这个画家有前科,他不放心弥希一个人和他见面。

    说到做到,东方仗助干劲十足地开始研究跟踪的事了。

    和岸边露伴的见面约在早晨,白石弥希去的时候桌上的咖啡完全没动,他抓着画板,正飞速动笔,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她。

    白石弥希却只觉得平静。这才是她熟悉的岸边露伴。

    她默默在对面坐下,喝着水等待。反正岸边露伴花钱买了她一天的时间,他想要这么浪费,是他的自由。

    岸边露伴画完一页后才抬头,看着弥希的打扮,他皱起眉头:“怎么只穿这样就过来了?你的品味就这样吗?”

    白石弥希今天穿的是工装裤,紧身短T恤,和一件简单的褐色外套。她自觉这是合理的搭配,被攻击了也毫无波澜:“不好意思,这是我能负担得起的最贵的衣服了。”

    岸边露伴:“……抱歉。”

    岸边露伴怎么攻击自己,白石弥希都不在意,倒是他在道歉这件事,让她微微挑眉。

    “请不要这么说,我不介意。”她笑了笑:“今天的计划是?”

    “首先是新角色的设计,原本想看看你的穿搭……算了,也不影响。这是最近的剧情设计,有些需要更改的地方,编辑那边的评论也很暧昧。我想让你看看。下午的安排则是取材,我想你也很熟悉了。具体区域在——”

    岸边露伴毕竟是给了钱的,还给的很多。白石弥希立刻投入百分百的精力开始工作。

    岸边露伴没想到作为助手,她是真的干得不错。

    无论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白石弥希是实打实地看过岸边露伴的所有作品——就连现在也同样如此。虽然不是专业漫画家,但是是专业粉丝。过往的剧情线,暗埋的伏笔,人物塑造,关系网络,无论哪个话题她都能接的上话。更别说虽然她本人的创作能力有待商榷,但她看了这么多年漫画,对分镜和剧情节奏有本能的嗅觉。

    “我明白你的意思。按你原定的剧情线,这个角色承担的功能太多了,想要一次性全部展示出来,只会显得人物动机模糊不清。我认为这时候最好做减法——”

    她的观点完全摒弃了个人恩怨,客观敏锐,岸边露伴听着双眼放光,埋头奋笔疾书。

    “……你确定他们没有在约会吗?”

    在不远处蹲守的虹村亿泰一边喝饮料,一边问。

    东方仗助一手顶起伪装用的墨镜,紧盯着将街对面坐在窗边的两人。神情离得太远看不清,只能看到棕色长发的女性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咖啡杯小勺搅拌,不住地说些什么。坐在她对面的绿发画家则极其专注地一边点头,一边在画纸上勾勾画画。

    “他们之间的氛围怎么看都很不错欸?”

    “我有眼睛。”东方仗助恶狠狠地说:“我看见了!”

    他们的互动不仅限于此。东方仗助亲眼看见了岸边露伴怎么摆弄弥希的肢体——他特意从自己的位置站起来,走到弥希那边,调整手的姿态,胸腔扭动的姿态,脸的角度,甚至是眼神的角度。远远望去,两个身影重叠着,脸与脸并排着,绿发与棕发总像是正彼此交叠着纠缠。

    那实在是——那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好在他非常知道分寸,在东方仗助精度到毫米的死亡凝视下,岸边露伴的确没有越界。就算是上手调整,他也没有贸然触碰弥希,而是自己上阵示范,只在很少的几次更正中有肢体接触——这也是获取了弥希同意的。

    这次虹村亿泰倒同意了仗助的观点:“我觉得你说得对。她,叫什么来着?应该是真的不喜欢那个绿头发的。这么暧昧的动作也能被他们做得这么冷淡,他们大概的确没什么。”

    东方仗助却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岸边从来都不是这么有礼貌的人……”他自言自语,疑神疑鬼:“这次反而这么注重边界……这一点都不像他!我觉得他心里一定有鬼……”

    可惜他们盯了一上午也没盯出什么。亿泰都把作业写完了,眼看着街对面的两人开始吃午饭,看着神情严肃、正掰着手指念念有词、活像在占卜的东方仗助,征询着问:“我们也去吃饭吧?”

    东方仗助眉头紧皱,很难就这么放弃,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整个上午里,岸边露伴和弥希两人都只是在老老实实地工作。他所想象的,满是粉红泡泡、你侬我侬的场景——无论弥希到底做不做得出来,他的脑子就爱这么瞎想——完完全全不存在。

    “好吧。”他把墨镜戴回去,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虹村亿泰欢呼一声,伸出手把如面条般瘫软的好友拽起来去买单。他早就饿了。

    “午餐吃拉面吧!”他兴高采烈地计划着:“吃完去唱卡拉ok,你觉得怎么样?”

    白石弥希轻飘飘地朝对街看了一眼。

    “……那么按计划,接下来是取材。”岸边露伴站起身拿着餐牌去结账,连同白石弥希的份一起。

    白石弥希做好一个助理该做的一切,从收拾画具到保管相机,包括微笑着站在一边,静静等待老板给她付饭钱。

    岸边露伴付钱的姿态很爽快,从她手上接过种种物品的模样也很绅士。这几乎不是白石弥希所认识的岸边露伴,然而在街头漫步时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虹村形兆的事,你妈妈失踪的事,此间种种,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白石弥希笑起来。她还在想岸边露伴能忍耐多久呢。

    “我不对你用天堂之门,这绝对符合你的要求吧?”

    “谁说不是呢。”

    岸边露伴从中听出些许嘲讽的意味,转头看去,只看见她眉眼弯弯,标准得像教科书。岸边露伴微微挑眉,正要说些什么,白石弥希已经先一步开口,说起那天喧闹大象的事了。

    岸边露伴很快就沉浸在她的故事中。白石弥希省略了一些部分,他能听出来,但她对喧闹大象机制的试探和推理,还是让他忍不住叫好。

    “聪明,太聪明了!喧闹大象在替身意义上的封闭空间内是无敌的,所以干脆把它从房间里拿出来!绝妙的反转!”他又忍不住驻足,掏出纸笔匆匆记录下灵感:“我明明也被攻击了,却完全没有你这样试探的机会,马上就昏迷了——”

    “是空条先生把你救出来的。”

    白石弥希礼貌地说。

    岸边露伴的笔一停,百忙之中抬起头来。耳畔的钢笔耳坠摇晃着,往日里翡翠般冰冷如石的翠绿眼睛竟奇迹般带着笑意。

    “别那么低估你自己的作用。”他难得放缓了语气,既不尖锐,也不讽刺,只平静地陈述道:“那是我都办不到事。我觉得你可以更骄傲些。”

    “我……”

    那是迟来的正视,在高中无疾而终的暗恋、毕业后自觉无望的仰望、和重逢后无情的羞辱后得来的。如果是过去的自己,是否会为此时欢欣雀跃呢?白石弥希近乎冷静地评估自己的心,意识到这句话已经无法再激起任何一丝涟漪。

    或许还是有一些的。但那仅限于她的头脑受到肯定,那是为人本身被认可时,自然而然的喜悦。她的确有所成长了。岸边露伴当初对她的指责,“对自己的未来没有认知”、“连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也不知道”——至少现在,她也已经能清晰地回答了。

    和妈妈一起生活,达成她的愿望,就算那意味着对彼此无数无言又无法挣脱的伤害。

    留在杜王町,面对潜藏的替身使者、杀人凶手,就算那意味着危及生命的战斗。

    还有她自己——真正想要见面、想要拥抱,想露出微笑的人。

    “——谢谢你的称赞。”她平静地笑着:“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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