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撞在一片轻盈柔软的布料上——那是孚罗洛填充着天鹅绒的舒适蓬松的被子。
那无论看起来还是摸起来都很昂贵被子上染着每天使用他的人身上的味道,你感觉自己一瞬间被那雪后松枝上挂着的沉甸甸的香气包围了。
头埋在被子里,你懵了几秒。
直到感受到被子下从孚罗洛胸膛处传来的低沉震动,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抬起头看着孚罗洛,不懂他想干什么。
但罪魁祸首看起来居然比你还要惊讶,如此近的距离下,你清楚地看到他的瞳孔放大了一瞬。
原本因为发烧而沾染了几分湿润气息的眼眸里,刚刚还直愣愣的眼神慢慢改变了。
他的目光重新开始聚焦,那平日看起来深邃的深色眸子在充足的光线下变成了茶褐色,显出琉璃一般剔透的质感,干净如同雨后初霁的晴空。
当视线的焦点最后停留在你的脸上时,那漂亮的茶褐色眸子里浮现出一点讶异和不解,还有几分你分辨不清的情绪。
孚罗洛看起来似乎不是很能理解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床上。
于是他稍稍后仰了一下,似乎是想拉开距离。但下意识抓着你的那只手并没有及时放开,反而因为后撤的动作将你拉得更近。
然后你就因为他手上突如其来的力道又一次失去平衡,不过这次是摔在了枕头上。
他的脖子就在你脸颊旁边,近到能够听轻微的呼吸声。只要稍稍再往下一点,你都能把脸埋到他的颈窝。
“………”
你深呼吸,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和病号计较。
他昨天在室外冻了半宿,你喝完牛奶回去的时候他还在蹲石头。直到现在刚刚从昏睡中醒来,他显然脑子还不是很清楚。
你应当善解人意地原谅他,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包括你被他两次拽倒时都精准磕到床沿现在髌骨还在隐隐作痛这件事也可以一并谅解。
于是你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尽量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用尚且还自由的那只手按在被子撑起自己的上半身,身残志坚地抬起头询问道:“你感觉好些了吗?”
但话音还未落,你却感觉到不妥。
因为你们现在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孚罗洛苍白的脸近在咫尺,因为睡觉前摘下了眼镜,没有镜框的遮挡,外加躺平在床上的体位,他漆黑的发凌乱散落在枕头上,锋利又流畅的面部轮廓便全部显露出来。
你的头发从肩膀滑落,和他的交织在一起。
他被迫以一种仰视的姿态,眼睛一眨不眨,怔怔地望着低头的俯视着他的你。
你看到他的喉结轻轻动了一下,然后几缕晚霞似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染上了白皙的皮肤,顺着清晰的下颌线一直爬到耳尖那里。
紧接着你就惊奇地发现手掌下的躯体心率变快了,隔着被子都能感觉到温度在升高。
如果不是孚罗洛很快恢复平时的面无表情并且垂下眼睛不再看你,你都会以为他是在害羞。
但是你觉得这不太可能。与其相信孚罗洛会害羞,你还不如相信明天自己就能穿回去。
果然还是发烧的猜想更合理些……
但是他怎么这么快就又烧起来了?总不会要反复高热吧?
这个消息可不太妙,反复发烧意味着患肺炎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心中忧虑,你顾不得想太多,直接挣开……
……呃……
……失败了。
孚罗洛就像一个抓着自己心爱玩具的孩子,在有人试图从他手里拿开它时条件反射地抓得更紧。
所以在感受到你试图抽回手臂的动作时,他五指收紧了一瞬。
但很快就又松开了。
你动作利索地翻身下床,一手扶着床沿,另外一只手心覆盖在他的额上。
咦?掌心传来的温度不是太烫。
你疑惑地把手背在自己前额贴了几秒做个对比。
……摸起来还挺正常的样子啊……
那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敷冰水降温呢?
你摸着下巴思索,然后一拍手 :
决定了!就继续敷吧。
敷敷更健康!
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他刚刚退烧,为了防止高热再卷土重来,多用冷水敷敷也无妨。
毕竟你以前感冒时鼻塞咽干的症状缓解后,也依旧会被医生要求继续吃几天药,不能立即停止服用药品呢。
决定做好那说干就干。
你果断地捞起一条浸泡在水盆里还滴着水的毛巾(?)飞快地拧了一下,然后动作快狠准,定位精准地甩在他前额上。
孚罗洛被你这熟练的操作惊呆了,他睁大眼睛,但很快又被顺着额头从毛巾上浸出的冰水刺激得重新闭起来。
他试图直腰起身拿开头上那冷冰冰的毛巾,结果被你毫不客气地一把按了回去。
孚罗洛没有反抗你的动作,只是手指颤抖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有那么几秒,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生无可恋。
但孚罗洛终究是孚罗洛。
他不喜欢自己在有人的情况下一直躺在床上。
即使是在生病的情况下,只要意识尚且清醒,他就能永远维持住一副贵族的优雅做派。
几分钟前你同意了他自己坐起来敷毛巾的提议。
所以他现在正襟危坐在床侧,面容平静得与平时别无二致。
你看着他几乎时刻都让自己保持优雅得体的行为举止,脑子里只能浮现出“端庄”一个形容词。
优雅,太优雅了。
端庄,太端庄了。
简直和后宫剧里面的妃子似的。
孚罗洛要是在电视剧里面,你相信无论是按照美貌程度、礼仪教养还是能力水平,他都绝对能够拔得头筹,然后一力降十会,荣登宝座。
皇后娘娘的高位非他莫属!
不过现在孚罗洛还在法国。
在法国的孚罗洛一只手扶额,表情严肃得仿佛自己头上顶着的不是湿哒哒的毛巾,而是一座贵重精美的皇冠。
刚才他拒绝了进食的提议,但你还是塞给了他一杯牛奶。
你的想法很简单:牛奶=蛋白质=好东西!
没有乳糖不耐受的都通通给我喝它!
正常的时候每天喝一杯能补充营养,生病了就更得多喝一些来满足机体的能量需求。
所以现在他一手扶着毛巾,另一只手还要捧着你给他端来,装有热气腾腾牛奶的杯子。
为孚罗洛换好毛巾端了热饮,你暂且没什么其他事情需要做,就顺手从桌子上随手摸起一本书翻看。
你能偶尔感受到他投放到你身上的视线。
但孚罗洛又好像在克制自己不去看你似的,往往在你似有所察觉,抬头对视回去之前,他就已经移开了目光。
你合上书本,合理怀疑他是想趁你不注意把牛奶偷偷倒掉。
暂时放下手中的书,你决定在他听话地喝完牛奶前这段时间,严密地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没人能在你眼皮底下浪费牛奶!
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