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栩亭想，大概就是她这不一样的样子，太让人心动。他一路名校，一路同伴都是精英阶级，一路所见都是那些受过良好精英教育的人，他们稳重端庄同时热情洒脱，似乎永远在为了“更优秀”而努力，他们都是太锋芒毕露光彩夺目的人。
而她呢，看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浅浅笑着，就让人平静下来了，倒有古人遗风，含蓄内敛，气质都是向内的。
“长岛冰茶好喝吗？”他温和地望着她，眼波里有她端坐的样子。
“好喝。”她点点头，说，“味道一点儿也不像酒，像是柠檬茶。”
他轻挑眉，笑道：“以后还是喝柠檬茶吧，酒嘛，还是不要碰的好。”
“我知道。”她有些急于辩解的样子，认真又笨拙的样子甚是可爱，“我和思思之前没试过，就想尝一尝。下次不喝了，又贵又醉人，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
章栩亭哈哈大笑，点头表示赞同。
手机突然震动，雁寻低头解释，是董思思忍不住发消息问她怎么样了。他们走的时候气氛微妙，许久没有消息，思思好奇又不免担心。
雁寻轻蹙眉头，不知道该回她什么。她又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再待下去，不好。
她略别扭地抬起头对章栩亭说：“我该回去了，要十点了。”
她说罢用手轻轻指指门的方向。
“好，”章栩亭点头说，“我送你回去。”
他们一同站起身来，雁寻先走到了门口，想着回头看看他来了没有，猛地停下转身，差点直接撞在他胸前。她略尴尬地小步后退。
章栩亭却是笑了起来，说：“走吧。”
光华楼里没有一盏灯光，到处都黑黑的，只有学校外面远处的灯光忽明忽暗，路灯照着路边的树在地面上投下好看的影子，风一吹，影子也跟着轻轻摇动。
“光华楼就这点不好，非上班时间连个声控灯都没有。”章栩亭边走边吐槽道。
雁寻默默听着，只觉得黑暗中他的声音似乎都更立体了。
他们乘电梯下楼，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并排站着两个人。雁寻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快十点了，校园里没什么人，只在快接近宿舍区的时候人声才逐渐大了起来。雁寻紧张的不得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酒劲儿差不多完全过去了，又红又烫的脸已经恢复了正常，本就清醒的大脑更加清醒，心跳却是一直怦怦跳个不停。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解气氛，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显得自己自然一些，到了最后也只是低头默默看着地面行走。
脑子里却不断晃动着光华楼3C办公室里的画面，他含笑的眼睛，他很不明显的内双眼皮，他微笑时轻轻勾起的唇角，他郑重其事又难得显得笨拙的样子，在对她说：
“我想我对你，是不一样的……”
“你愿意……和我试试吗？”
其实刚听到时，雁寻大脑一片空白，仿佛什么都被清空了一样，多年来学习的知识和被教导的与人相处的礼貌做法都荡然无存，只剩下混沌的空空的一大片。
稍稍冷静了一些，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表示些什么，可是她能表示些什么呢？无论如何，她觉得自己都离他很遥远很遥远，她开始分析这件事的真实性，思考了一大堆为什么他会喜欢我呢这样的乱七八糟的问题后，她依然不敢相信这件事情是真实的。
为什么呢。
几乎没有疑问的语气，她仿佛要用陈述的语气告诉自己这不该是真的。
似乎从第一次在南大门外的小餐馆遇到他的时候，就不是真的。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推着走似的，她勇敢的闯入了3C，认识了那群鲜活的人，自己能力不佳，还给人惹麻烦，还让他晚上去电脑修理城解救她。
无论怎么想，都太不真实。
走着走着又到了宿舍区的分岔路口，雁寻预备和他道别。
“我走了，拜拜。”言语是无力的，纵使脑子里想得再多，说出口还是那么疏远客套的话。
李雁寻说完就要走，几乎是有些像逃走了，真是滑稽可笑，每次她都觉得自己像在逃跑。
“诶等等。”她已经走出去几步远，章栩亭又突然叫住她。
她回头，几步之外的他垂手站着，明明穿着运动服随意地站着，还是那么出挑。
“你明天有事吗？”他顿了顿，说道，“要不要来3C自习？”
“呃，”雁寻想了想说，“明天没有别的组开例会？”
“没有。”他立刻说。
“好。”雁寻脱口而出，自己都被自己草率的应答惊吓到了。
他立刻笑起来，看起来很开心。雁寻也对他笑笑，然后轻轻挥挥手道：“我走了，拜拜。”
“嗯。再见。”他略一点头，也是笑道。
雁寻走回宿舍，此时心绪才稍平静下来，想来今天真是跌宕起伏，到现在她都觉得难以置信。人生应该有很多重要的第一次，今天倒是遇上了不少。
第一次在大学考试。
第一次喝酒。
第一次……
她抿嘴笑起来，有几分羞涩，但抑制不住的开心。
推开宿舍门，董思思立刻蹿到她跟前来，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雁寻面上的潮红已然褪去，精神看起来也很好，稍稍放心后才以一种八卦的语气拷问道：“你们在光华楼干什么了？”
雁寻含糊道：“没什么，上次开会丢了点儿东西在那里，顺便去拿一下。”
董思思当然不信，这借口太没水平，心里止不住的往那方面想，刚要追问，雁寻已经飞快地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见她不说，思思也不愿多问，看了看她也就回自己位置上坐下了。
那晚回味甘甜，是酒，是晚风，是一切让人忍不住冒粉色泡泡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