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

    应微言有点不确定自己吃没吃饱。

    晚上再吃吧,因为她不确定这是不是饿过头的胃部反应。

    结果到了晚上,因为谢立临时安排的小会,应微言到食堂的时候,食堂大门已经锁了。

    她有点悲伤。

    “应微言,你在干嘛?”身后传来的声音带了点抓包的意思。

    沈宁宇抱着篮球,大大咧咧地看着应微言:“打球吗?”

    这是第一天说要把腿扔掉的人,十八九岁的人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节奏,还有多余的精力挥洒。

    应微言也不会打球,而且她饿了,保存精力才是必要的。

    应微言拒绝了。

    沈宁宇看她的表情,又看看她身后的食堂,问:“你饿了?”

    应微言不知道该不该承认,沈宁宇已经把球塞给她,说你等着。

    应微言喊他都来不及。

    只能捧着一颗球,坐在食堂门口的台阶上。

    天上的月亮弯弯,地上映着霜白。

    沈宁宇大概十分钟才回来,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盖好的盖子上放着两个奶油面包。

    “你的饭量应该很大吧。”沈宁宇把泡面给应微言,又把面包放一边,等她吃完了再给她。

    见应微言有点疑惑,沈宁宇比划了一番:“就你的视频,我刷到很多。郝富贵的爸妈说你吃饭很厉害。”

    应微言点点头。

    “你和视频上看着不太一样。”沈宁宇双手撑在背后,歪着头看应微言,“安静好多。”

    有关于应微言的视频,总是热闹非凡,鸡飞狗跳的。

    那些是一部分应微言,现在也是一部分应微言。

    主要是应微言不懂怎么跟不太熟的人进行话题。

    “你不是要去打球吗?”应微言用泡面的叉子指了一下篮球。

    沈宁宇指尖把球按住:“我是因为无聊才去打球的,现在又不无聊了。而且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吃泡面也太奇怪了。我在这儿不是刚好。”

    四下无人,一个人坐在食堂台阶上确实有点奇怪。

    这天晚上过去后,沈宁宇好像默认应微言成为了他的朋友一样,第二天早上跑步的时候都跟在她身边。

    “你为什么能跑这么快?”

    “你早上吃了什么?”

    “你不累吗?”

    “你要去喝水吗?”

    “你要听歌吗?”

    沈宁宇边跑边把头戴式的耳机取下来挂在脖子上,顺带有点疑惑:“你刚才说话了吗?是我耳机声音太大了还是你声音太小了。”

    应微言运了下气,说出了第一句话:“你不怕岔气吗?”

    沈宁宇真想说不怕,张口却感觉腰腹部一阵拧着的疼,袭击式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停下来。

    应微言看他表情都拧了起来,不得不也停下,问他有没有事。

    教练离他俩比较近,走过来问怎么了。

    应微言指了指沈宁宇说:“可能是跑岔气了。”

    教练抬手把他的耳机拿走:“跑步的时候专心点,不要听歌不要说话。”

    沈宁宇确实疼得说不出话来了,摆摆手表示自己认罪了。

    教练扶着他去旁边休息,让应微言继续跑。

    应微言说了句好好休息,又上了跑道。

    沈宁宇缓了一会儿,没那么疼了,支起身体看操场上跑步的人。

    教练丢给他一瓶水:“别偷懒,喝完继续跑。”

    “我还疼着呢,你也太狠心了吧。”

    “是吗?没看出来。”

    沈宁宇轻哼了一声,看着

    应微言跑了应微言跑完全程,等她快停下来的时候,拿了两瓶水朝她那个方向走过去。

    黎娆正在和应微言讲话,两人之间猝不及防多了一双手,手里还拿着水。

    沈宁宇的声音大大方方的:“两位姐姐喝水。”

    接过水之后,黎娆抬了抬头,过一会儿才想起沈宁宇的名字。

    “沈宁宇。”

    “哎,黎娆姐。”沈宁宇很大方地喊人。

    黎娆却用若有所思的表情打量了他一会儿。

    今天姜谢辞的课取消了,大家就在马场多待了一会儿。

    黎娆中途出去接了个电话,问应微言谢立在哪儿。

    “谢导好像在休息室里。”

    黎娆点点头,走了两步过会儿又回来,捏捏应微言的脸:“我要请假两天,你好好照顾自己。”

    应微言问她出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她帮忙。

    黎娆哎呀一声,说不用。

    “好事。”黎娆搓搓应微言的脸颊,“我们要换新老板了。”

    应微言疑惑地嗯了一声。

    晚饭时间,应微言才看到新闻。

    【易周创始人周舟辞去董事长职务,其独女......】

    这个新闻标题还没来得及点开,沈宁宇一屁股坐在了她面前,她只好收起手机。

    “黎娆姐干什么去了?”

    “公司有事吧。”应微言也没明白。

    沈宁宇其实也不是想聊黎娆,就是找个话口,很快就绕过了这个话题。

    黎娆回到公司,预想中的各种激烈场面没有。

    还有人笑意盈盈地迎接她。

    “好久不见,黎黎。”

    黎娆一阵鸡皮疙瘩起:“莱姐你别这样喊我,我发怵。”

    作为公司的小小股东,没拿多少股份的黎娆回来也只是走个过场,换老板对她的影响也不是很大。

    易周换董事,姜谢辞、姜莱入股,公司变天都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表面又重新安静下来。

    也不知道原董事的那位独女是个什么人物。

    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姜莱说她之前在经营自己的事业,后来出国深造了几个月。

    黎娆问这位新老板之前在什么行业,突然接手影视娱乐,会不会水土不服,把公司干倒了。

    “卖烤肠。”

    黎娆:“什么?”

    姜莱推开董事会议室,开开心心道:“股东到齐啦。”

    会议室的人神色各异,氛围也很奇怪,总而言之不是欢快洋溢的。

    坐在首位上的人,分明是一张很年轻的脸,没什么表情地冲她点了点头。

    脸不怎么像周老板,等坐下对方自我介绍后,黎娆更惊讶,姓也不一样。

    黎娆以为这是一场“述职会”,但新董事平淡的“述职”语气,让她有些心惊胆战的。

    大大小小的股东,表情也很值得品味。

    桌上只有两个人格格不入,一个是始终笑眯眯的姜莱,另一个是心思好像根本不在这场会议上的姜谢辞。

    在想什么呢,黎娆好奇。

    “在想什么?”沈宁宇用笔戳了一下应微言。

    今天刚好姜谢辞和黎娆都不在,晚上的电影鉴赏看的是《云雀》。

    《云雀》讲的是上世纪两个来自不同地方的两位大学生知青下乡的故事。

    故事的两个主人公第一次来到辽阔的大草原,发现天是没有边的,蓝色和柔软的云仿佛触手可及。

    白天带着羊群在草原上奔跑,晚上挑着灯学习当地牧民的语言。

    适应着和之前大不同的生活环境,经历了由欣喜到失望又到想要扎根在此的心理变化。

    小小的云雀就是他们的象征,再渺小不过的身躯,却有着在天地间俯冲的勇气。

    两个主人公从开始的互相看不顺眼,到后面的相知相爱。

    整个电影如细水长流,流淌着人和人之间的脉脉温情。

    沈宁宇这种不爱看文艺片的人,看完之后大感叹:“太会演了吧。”

    姜谢辞和黎娆的感情处理太妙了,青年男女最开始对彼此的不屑和不信任,到后面被困在风雪夜里,躲进草堆里互相依偎着取暖。

    感情最萌动的时候,也不过是蜻蜓点水的一个脸颊吻。

    这片当时拿奖也属于爆冷门,同期厉害的作品不少。

    但是这电影的美术、配乐、镜头的表达和演员的演绎几乎是天衣无缝的配合,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黎娆因为这部电影,直接摆脱了只能在电视剧圈待着的刻板印象。

    《云雀》里她有个很有名的片段,牧民的小孩发高烧的时候不小心被锁在了家里。

    彼时她刚放完羊回来,靴子上全是泥,听完二话不说踢开了门。

    因此,她被形容为用力一脚踢开了电影圈的大门。

    得亏是黎娆不在,不然大家都要围着她要签名了。

    平时黎娆存在感没那么强,就第一天表达了对姜谢辞的不满,其他的时间完全和大家融为一体,没什么架子。

    强者就在身边,还那么淡定自然。

    大家对训练强度的怨言消失了,但情绪上更焦虑了。

    他们不一定能留下。

    而没什么存在感的谢立,一直在等他们受不了退出。

    这种不被期待的感觉,其实比任何感受都难受。

    如果说现在他们在考试,他们拿到的其实是一张空白的试卷,没有题目没有要求,也没有评分标准,只有监考老师审视的目光,和没有时针的表盘。

    看不见的果实不一定存在,白白费力气只是为了减肥和长肌肉,那么健身房也可以。

    而且还有别的更容易得到的、更鲜美的果实等着他们。

    不能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西瓜,丢了遍地的苹果。

    第七天的时候,有两个人退出了。

    谢立只负责点头,其余的事情都是其他人负责。

    稍微有点名气的演员还有点自信,新人演员们基本上都有些摇摆。

    沈宁宇发现,应微言似乎一点情绪都没有。

    南影开学有几天了,她偶尔会请假去学校上上课,又回来把该补的练习补上。

    为什么心态可以好到这个地步,她可是这里面看起来最新的一个人。

    沈宁宇黏上了应微言,亦趋亦步的。

    应微言整天想着有什么任务没做的,以及怎么偷偷给自己加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多了条尾巴。

    但她不发现,不代表别人看不到,比如黎娆。

    黎娆盯着端着餐盘过来的沈宁宇,问他干嘛。

    “吃饭啊黎娆姐。大家不都坐一起吗?”

    这倒是确实,随着大家关系越来越好,大家位置倒是都坐一起了,不跟之前一样东一块西一块。

    但沈宁宇这踢开朋友,自己坐下的动作也太刻意了。

    沈宁宇面不改色:“这块通风好。”

    “去你的。”吕星一以牙还牙,回踢了一脚。

    黎娆打量沈宁宇,沈宁宇就挺直腰背让她检查。

    应微言埋头解决完自己的几口饭,对黎娆说要先回宿舍整理文献报告,就不等她了。

    说完人就走了,脚下跟踩着风火轮似的。

    黎娆说上学真苦。

    沈宁宇中午也没等到来加餐的应微言,看来是真的很忙。

    应微言加餐这件事,他是两天前才发现的,昨天来蹲守还能见到人,今天就不在了。

    他有点可惜,食堂阿姨说他笨啊。

    “你把饭给她带回去不就行了。等着阿姨给你找个饭盒啊。”

    等待的间隙,沈宁宇趴在了窗口,回忆应微言在哪个宿舍。

    身后有交谈的声音,沈宁宇转过头,看到了教练和姜谢辞。

    教练一看到他就皱眉:“臭小子不午休在这里干什么?”

    沈宁宇顺着话往下说:“臭小子在等加餐。”

    教练惊讶:“你每顿吃那么多都没吃饱?还加餐?”

    沈宁宇说:“哦不是我。”

    说完感觉不对,改口:“对,我随便吃点。”

    一个饭盒从窗口推了出来:“给,记得让她趁热吃,刚在微波炉热了一道。”

    “哎,那个阿姨,我知道了,我会趁热吃的。”沈宁宇冲阿姨挤眉弄眼。

    阿姨看到教练秒明白过来,立马不说了,反而招呼教练和姜谢辞,问他们想吃什么。

    教练又不是聋子,肯定听到了刚才那个让字。

    “让谁趁热吃啊。”

    “让它,我的肚子。你不能小看一个肚子,肚子也有自己的思想,也有自己的人格。”

    教练笑骂:“所有人里就你最会胡扯。”

    等沈宁宇拿着饭盒走了之后,教练才对姜谢辞说:“我猜那个她是个女生。”

    姜谢辞看过来之后,教练指着沈宁宇:“那小子可有意思了,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是兄弟早就卖了,给女生的东西才知道好好拿着。”

    从落地的玻璃窗看过去,沈宁宇把饭盒用宽大的羽绒服袖子盖着,边走边雀跃,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

    吃饭期间,教练又跟姜谢辞聊起了最近训练的情况,说效果是有了,大家的动力好像越来越不足了。

    “没几个看着特别开心的。”

    “是吗。”

    “是啊,我看他们笑都觉得是苦笑,有个小姑娘,我看这几天都没什么精神,还要被臭小子追着跑。”

    没精神的应微言合上电脑,听到有人在敲门。

    门刚打开,就被塞了一个饭盒。

    “趁热吃,吃完饭盒给我,阿姨借的。”沈宁宇见应微言好像没反应过来,手心有点痒,抬手拍了一下应微言的头,又立马收回手。

    “我去午休了。”说完,沈宁宇就跑了。

    应微言抱着还有点烫的饭盒,关上了门。

    加餐这件事,应微言在黎娆回来的那天就说了,黎娆也是第二次见到应微言的食量,表示了一番佩服。

    应微言好像两天就养成了一个新习惯,中午习惯在正餐时间先吃点垫垫,晚点再加个餐。

    但这餐也没有缓解应微言那种灼烧似的饥饿感,越来越强烈。

    应微言几番犹豫之下,周末去了趟医院。

    为了避免出现遗漏,耽误时间等,应微言索性做了个全身的体检。

    因为放假休息而异常热情的小陈医生替她研究了半天体检报告,得出一个结论:“你是一个强壮又健康的人类,身体素质上上等,天字号。”

    应微言不知道他又看了什么电视剧,请了一天假,也不着急回去,她就坐下了。

    小陈医生问:“算卦还是聊心理学。”

    应微言说这不是一个东西吗?

    “施主竟然这么通透,要不要皈依我门啊,我师姐前段时间还问我你的作品什么时候上,让我叫上她一起看。”

    应微言抱歉地说不知道。

    小陈医生本来只是想轻松一下氛围,结果看到应微言紧皱的眉头,心道不妙。

    应微言来医院几次,就是中蘑菇看小人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拧的眉毛。

    这是怎么了?

    小陈医生掐指一算,神棍似地问:“最近是不是有烦恼。”

    这问了等于没问。

    应微言说最近总是觉得很饿。

    “饿?没吃饱?”

    应微言说不是,就是饿,吃很多也饿。

    “你的胃也很健康啊。”小陈医生捡起自己的密码笔,仔细看了一下各项指标,确认无误。

    真是一种怪病,只感觉饿。

    小陈医生问这种饿有没有影响应微言的生活。

    说有也有,说无也无。

    应微言觉得自己有点混乱。

    “别混乱,你自己捋一下,这种饿呢,不一定是饥饿。对。”小陈医生灵光一闪,“胃能很直接反应你的情绪问题,你最近也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影响到情绪了。所以感觉饿。焦虑性进食也很常见。”

    焦虑吗?

    小陈医生还在扒着门叮嘱:“虽然你的胃很大,但是还是要注意饮食,焦虑的话可以做点别的事情替代一下。”

    于是早操的时候,应微言多跑了几圈。

    依然没用。

    应微言又接了一些遛狗的单子,大半夜出去遛狗,又把狗收拾好送回家。

    也没用。

    应微言又戴上口罩帽子去摇奶茶。

    纪准看她跟看外星人一样,纪淮把他拉走:“你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谁。”

    拎着奶茶回训练营,所有人都在欢呼,终于有点不一样的东西了。

    现在的生活实在是太枯燥了。

    应微言申请出去的时间经常是所有的任务结束后,这个半天训练营难得放假,她却又提前回来了。

    沈宁宇拿了一杯奶茶,在手里颠了颠,坐在应微言旁边:“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应微言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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