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娆忽然也贴近应微言,仔细看了看应微言的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清澈地倒映出她的影子。
应微言感觉靠得有点近了,往后仰了一下。
沈宁宇下意识伸手拦在应微言身后,怕她摔倒。
黎娆说应微言心里有事,语气很笃定。
应微言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件。
“你知道?”沈宁宇比应微言本人还关心是哪件事。
“不知道啊。”黎娆摊开手,“我又没有读心术。”
重音落在了我字上,好像这世界上还有别人有读心术似的。
沈宁宇大感无趣。
应微言的头发被黎娆揉了揉,黎娆说:“这个年纪有点烦恼正常。吃好喝好睡好,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可以了。”
黎娆压力也不小,大家都觉得他们这主角是板上钉钉了,只有她跟周恒,一点也没放松。
“放在被选的位置上就是不太好。”黎娆边克制意志,边喝奶茶,“不像有的人,整天没事干光看热闹了。”
黎娆语气陡然变怪。
应微言就知道是谁来了。
“谁买的奶茶。”
有人说小应买的。
姜谢辞视线转到应微言身上,应微言的手下意识放在了身后。
“你别欺负小应啊。”黎娆见到姜谢辞警觉起来。
姜谢辞失笑:“我只说了一句话。”
黎娆说你气场就不是很对。
“我什么气场?”姜谢辞反问。
“你自己懂。”
黎娆对姜谢辞的敌意跟天生的一样,但聊起天又像是拌嘴。
等车轱辘完了,黎娆回头,发现人不见了。
沈宁宇兴致缺缺地说:“她回宿舍了。”
“你怎么也蔫头耷脑的。”黎娆戳了他一下。
刚才还兴致勃勃的沈宁宇呵欠连天:“我无聊嘛。”
他自己没别的事情做,下午到现在其实一直在等应微言。
也不知道等她干什么,但好不容易等到了,人却消失了。
沈宁宇很无聊,咬着奶茶的吸管含糊不清道:“算了,感觉她也挺累的。明天再找她玩吧。”
吕星一嘀咕着人家可能嫌你烦了。
沈宁宇轻轻踢了他一脚:“说什么呢你。”
枯燥的训练营生活中,大家都在想办法找点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吕星一的消遣是游戏,沈宁宇的消遣是观察应微言。
沈宁宇垂着眸看地面,过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发消息。
那边几乎是即刻就回了,沈宁宇轻笑了一声。
吕星一坐他旁边连队友都不管了,奇异地看他一眼:“沈宁宇,你笑得好娇羞。”
沈宁宇难得没跟他计较,其实是问应微言晚上吃没吃饭,要不要去食堂。
应微言发给他一张跟朋友们聚餐的图——里面只有食物。
很符合人设的一集。
果然是没什么区别的,跟应微言熟悉起来后,沈宁宇发现应微言除了客套少了很多之外,和不熟的时候也没太大差别。
但这种靠着吃的东西拉近距离的感觉,沈宁宇觉得不错。
就像是见到一只小猫,你会不由自主地去投喂。
他忽略了应微言比他还大五岁的事实。
看视频,应微言还是厨房杀手。
一个不会做饭的人,却很热爱吃。
沈宁宇踢了踢吕星一:“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吕星一:“兵线。”
“我去食堂借个厨房。哥哥姐姐们有想吃夜宵的吗?”沈宁宇问了一下其他人。
已经晚上了,一杯奶茶的热量都已经很超过了。
大家纷纷摇头,吕星一说我打完游戏找你。
沈宁宇很会做饭,吕星一就是不饿,也想吃两口。
沈宁宇走出去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单独问旁边的男人:“姜老师吃夜宵吗?”
“不用了。”
沈宁宇点点头,又跟吕星一说两个小时后过来就行了。
还真是按照夜宵的时间来做的。
应微言收到沈宁宇消息问她在哪里。
她的行动轨迹好像完全被他摸透了。
白天她不想让人发现自己心里乱糟糟的,很积极地融入大家。
但最近的晚上,她总会自己单独在哪儿待一会儿,静静心。
训练营有一间专门的放映室,一直开放,资源也多,里面有几张沙发和几张桌子。
大家晚上不太累的时候会来看看自己想看的电影放松一下脑子。
应微言通常都是半夜过来,灯一关跟影院一样。
但就是这么小心的行动轨迹,也被沈宁宇发现过。
他的探索能力真的是应微言见过的人里最强的。
应微言按了按鼻梁,说自己在放映室。
不到十分钟的世界,后门就传来动静,那人还顺手开了灯。
应微言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气。
灯亮的瞬间,她眯了下眼睛,感觉眼睛不舒服又低下头缓了一下。
沈宁宇充满活力的声音响起:“你在看恐怖片?”
还有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吕星一说:“这电影我记得营销过吓死过人啊,你胆子那么大吗。小应姐。”
右眼好像进了东西,异物感很强烈。
应微言边揉眼睛边说:“看清楚特效之后就不是很恐怖了。”
也只是随便选的片子,不同类型的导演的镜头把控都有很大差异。
多看点不一样的也没什么。
应微言终于揉完眼睛。
桌上是锡纸包的大串烧烤。
吕星一说这个是沈宁宇自己串的腌的,拿微波炉烤出来的。
她对一切会做饭的人都抱有崇高的敬意。
尤其是看着不会做饭的人,突然露一手,会莫名自带金光。
“我爸妈就是做烧烤的,以前是摆摊,现在是烧烤店。我小时候就经常帮他们招待客人。”
应微言很羡慕:“那你每天都可以吃烧烤。”
沈宁宇看着她真情实感的羡慕,眨眨眼:“一般都是我处理掉他们没烤好又不舍得丢的。每天身上都一股烟味。洗都洗不掉。”
“那你就是行走的招牌了。听说面包店和甜品店有那种气味香薰,拿来吸引路过的客人。”
吕星一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问了句真的假的。
应微言说:“之前我觉得那个面包味很香,想知道具体是哪个面包的味道,店员告诉我是香薰。”
那种味道真的很香,让应微言还办了张年卡。
“我也会烤面包。”沈宁宇坐在单人的小沙发上,撑着下巴看应微言,“下次做给你吃。”
吕星一说:“我也要。”
沈宁宇说:“你是猪吗?”
烧烤的味道确实像是那种很多年的手艺出来的,吕星一本来想浅浅吃几串,结果吃上了就停不下来。
应微言也觉得很美味,吃了几串,嘴唇因为辣椒变得嫣红。
吕星一从地上的袋子翻出来一瓶啤酒给她,还被沈宁宇捶了一下:“里面不是有果奶吗?”
“啤酒和烧烤更配吧。”吕星一又给应微言拿了果奶。
见沈宁宇面前就两个签子,问他怎么不吃。
还以为是他自己饿了想解解馋,他们顺带饱饱口福。
“我吃饱了。”
沈宁宇开了吕星一原本给应微言放的那罐啤酒。
恐怖片又从头开始放,吕星一被吓到完全缩在了沙发上。
沈宁宇没办法不笑,见应微言把沙发上的靠枕给吕星一当保护盾后,又收起了笑容。
应微言吃着烧烤,对看过一遍的画面仍然很认真的看,眼睛亮晶晶的,晶莹剔透的眼睛好像宝石。
她的眼尾因为刚才的揉搓动作也有点红,带了一点无辜和天真感。
放映室的暖气也很足,恐怖片行到后半段,已经揭露了那个四处报复的女鬼生前受到了非人的折磨,那些恐怖的画面就没那么恐怖了。
吕星一都变得愤愤不平:“如果是我,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直到影片结束,吕星一还有点激动。
沈宁宇和应微言也不怎么困,他们翻翻找找又找到一部海洋纪录片,打算让吕星一平复一下心情。
没想到不知道是放映室太温暖了,还是纪录片真的给人一种平静的感觉。
三个人伴随着纪录片里的海浪声睡了过去。
应微言睡得并不安稳,潜意识总想吃东西,于是梦里梦到自己到了一个美食星球,星球上的所有东西都是美食做的,应微言在星球上大快朵颐。
只是吃着吃着发现越来越饿,星球也因为她的进食变小,最后轰然一下倒塌。
身体猛然坠空的失重感让应微言惊醒,她弹了起来,想和失重感抵抗,却不留意直接撞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
纪录片放映早就已经结束,整个放映室的光都是纪录片的黑色片尾留下的。
应微言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也有点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透过空隙来看,沈宁宇和吕星一都还在睡觉。
身上多了一层薄薄的毯子。
大脑开始转动,应微言慢慢松开刚才下意识抓到的袖子。
姜谢辞的行动轨迹,比任何人都难以预测。
不正确的睡觉姿势让她浑身僵硬。
她慢慢坐了起来,身边轻轻一陷。
姜谢辞拿起遥控器又挑了一部片子,是部默片,音量减到零也不影响观看。
应微言花了好几分钟才醒神,面对坐在身边的姜谢辞,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何况还有两个人在睡觉。
到底怎么睡着的,应微言完全想不起来。
因为暖气太足,应微言又有些口干舌燥的,塑料袋里也只剩下啤酒了。
应微言拿出来一罐之后,又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啤酒递给姜谢辞。
姜谢辞也没拒绝。
应微言拿了一罐,小心喝了几口缓解了一下嗓子,握着冰凉的罐子,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
才凌晨三点多。
应微言不由自主又打了个呵欠。
姜谢辞偏头看她,她把第二个呵欠吞了下去。
“最近压力是不是很大。”姜谢辞开口。
应微言愣了一下说还好。
习惯成自然,应微言本来就是很能忍的性格,这种考验其实不算什么。
真正困扰应微言的东西,她自己都还没找出来。
“辛苦了。”
姜谢辞抬起手,揉了揉应微言的头发。
其实平时见面也很多,只是没怎么单独对过话。
应微言知道了姜谢辞以新的身份重新加入了易周。
哦对,还有都可意。
消失了几个月的朋友摇身一变成为了大Boss,甚至还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一起去吃饭钓鱼。
都可意让应微言觉得没有距离,好朋友会一直是好朋友,不会因为任何东西而改变。
但同样的,应微言感觉和姜谢辞好像越来越远。
目标离自己越来越远,好像不是好事。
她隐隐感觉,一部分的焦虑是来源于此,可是脑子里又有一个声音朝她喊,只是模模糊糊听不清内容。
应微言又沉默下来,还带了点思考。
姜谢辞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到吃得七七八八的烧烤上,又移到抱着双臂沉睡的年轻人身上。
教练之前也在学校当过老师,对学生之间的关系是津津乐道。
谁和谁关系更近,谁和谁有点小矛盾,他都一目了然。
每天跟姜谢辞分享也不嫌烦。
是的,教练是姜谢辞介绍来的,他之前也是姜谢辞的私人健身教练,水平很不错,专业水平之外是轻松的态度,一般人跟他相处起来,都会觉得解压。
食堂的阿姨也是姜谢辞安排的,所以才能每天等着应微言,给她加餐。
可以说,在训练营的工作人员,都是姜谢辞一手挑出来的。
谢立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明明早就调查过了。
姜谢辞说我学生在这里。
堂堂谢导不偏私,不代表他不偏私,这些小事也只是随手的。
谢导笑而不语。
姜谢辞知道他在笑什么
“你很会清扫障碍。”谢立说。
姜谢辞当时不觉得有什么,跟荆条上的刺一样,拔了才更好握在手里。
姜谢辞若有所思地看着沈宁宇。
他的手机也一亮一暗地闪了起来。
随手接起电话,身边的人已经结束发呆,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啤酒。
“这个时间竟然还没睡?你在忙什么?”姜莱的声音微微有些惊讶。
“看电影。”
姜莱很敏锐地嗅出一丝不对:“你不在家?”
“什么事情?”
“你先说你在哪儿,我再告诉你是什么事情。”
不是有份量的消息,姜莱不会拿来和姜谢辞交换。
姜谢辞说:“训练营。”
至于哪个训练营,一目了然。
姜莱笑了一会儿,提醒似的:“你自己说的不是控制狂,现在插手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
诚然,姜谢辞不会帮应微言拿工作,但剩下的事情,他所谓的随手处理的小事,都有他留下的痕迹。
“姜莱。”姜谢辞语气平平地喊她。
应微言不由得看了姜谢辞一眼。
容貌是上天的恩赐,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姜谢辞的眉眼却依然很清晰,鼻梁直挺,眼睫漆黑,温润的气息下又有些许的散漫。
人应该是很多面构成的,应微言现在都没办法具体地描述姜谢辞。
姜谢辞忽然看了她一眼,应微言就愣愣地和那双眼睛对视。
过了一会儿感觉耳朵火烧火燎了起来。
喝啤酒的时候,应微言呛了一下,压抑着咳嗽了一会儿,一只手轻轻拍着应微言的背替她顺气。
这呛住的声音把另外一个人也吵醒了。
沈宁宇跟个小动物一样警觉地抬起头:“怎么了?”
他去开了灯,发现放映室多了一个人。
吕星一也被灯光刺激醒了,抱着抱枕痛苦不已:“又要起来跑圈了吗?”
“没有,睡你的。”沈宁宇神色不定地说了一句。
应微言因为呛住,现在已经是咳得满脸通红,眼中水光潋滟。
沈宁宇跑出去,过了一会儿拿着一瓶从贩卖机里买的矿泉水,换走了应微言手里没喝完的啤酒。
应微言也差不多平复下来,说了句谢谢。
她喝了口水,吃了桌上最后一串烤西蓝花,把锡纸收拾好,指了指吕星一:“叫他起来回宿舍睡吧。”
沈宁宇扯着吕星一的脸把人扯醒了。
“回宿舍。”
吕星一痛苦但还是起来了,然后也发现了多出来的姜谢辞,不奇怪但是惊讶道:“姜老师,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一会儿。”
应微言脸上的红色一直没下去,走在路上沈宁宇忍不住问她是不是酒精过敏。
“不是,我喝酒容易上脸,但是酒量还行。”应微言解释,余光瞥见姜谢辞又看了她一眼。
于是说话又有点磕巴:“明,明天早上就好了。”
沈宁宇狐疑地盯着应微言看,应微言脸上热气越冒越多。
还好夜色浓重,加上本来就脸红,也看不太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