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aos

    从阿黛莉娅那里出来后,纲吉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坐在桌旁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手心里的彭格列齿轮,纳兹似乎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在她腿上轻轻翻滚亲昵地蹭着,但纲吉依然毫无反应。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让纲吉回过神,她放下齿轮迅速跑过去开门,期待的心情在看到玛利亚的那刻又跌落下去。

    “玛利亚?”

    “是的沢田大人,打扰了。”见到纲吉,玛利亚担忧的神色舒展开来,她温柔地笑着,端起手中的托盘,“早上见您胃口不是很好的样子,特意给您准备了些点心。”

    玛利亚的笑容让纲吉糟糕的心情得到了些许的宽慰,她也会心一笑,接过托盘。

    “谢谢你。”

    “哪里的话,沢田大人,要好好吃东西身体才能充满力量地忙碌起来呀。”

    “一定会的。”纲吉郑重点头,“说起来,正是因为玛利亚每天做的饭彭格列的每个人才能元气满满地工作啊!”

    “嗯,这也是我引以为傲的事情呢!”玛利亚开心地笑着,神情充满着自豪之色,“要打起精神啊,那么我先下去了沢田大人,ciao~”

    “Ciao。”

    纲吉回到房间,重新坐到桌旁舒了口气,沉重的心情因为玛利亚的到来缓解了些许,她拿起一颗橙色的球状酥饼放进嘴里,又酥又绵的外皮与清甜的橘子果酱夹心,极大地满足了味蕾与饥饿的肠胃,让纲吉暂时将等待Giotto的煎熬忘之脑后。

    原本纲吉还在想着阿黛莉娅怎样扑进Giotto的怀里哭着捏造一个离谱的故事,想着不管是调查还是处罚Giotto怎么都会来找她,怎么都能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但是现在,都去他丫的!

    纲吉又气又烦,砸了下桌子,原本正打算偷吃的纳兹吓得一哆嗦,甜食成了切换情绪的开关,她又连炫了好几个酥球。

    是啊,既然她是【不重要】的人,那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意Giotto的想法?再说她本就不属于这里,他要做什么也与她毫无干系,若要处罚,大不了就把她赶出彭格列,反正Giotto他也不会在意……

    纲吉吃东西的动作突然僵住。

    他真的,不会在意吗?

    仅仅是这样的一个念头就立刻引起了胃中的不适,强烈的不安几乎一下子将她吞没。

    对他来讲,自己究竟是怎么的存在?真的,不重要么?是不是就算离开了也没关系?是不是就算死了……

    嘭嘭嘭!

    略重的敲门声将她从令人窒息的思考中拉回,纲吉再次跑去开门,原以为又是来送食物的玛利亚,却不想站在门口的竟是阿黛莉娅。

    说实话经历了刚才的事情,纲吉现在并不想见到她,如果特地来她的门口耀武扬威,那纲吉的火焰真的很容易失控。

    “请……请等一下沢田先生。”阿黛莉娅及时推住要被关上的门,露出她招牌的淑女笑脸,“我是来向您道歉的。”

    “道歉?”纲吉表示不信。

    “是的,刚才的事只是和您开个玩笑,是我做的太过分了,我向您道歉。”她柔声细语地说道,弯下腰真诚地道着歉,“一时冲动做了错事,我自己也反省了很久,真诚地希望得到您的原谅!”

    她的腰弯的更低,眼见着泪珠已经一颗一颗地落在了地板上,纲吉有些慌乱,一时搞不清状况,但对方不停的忏悔也让她有些动容。

    “额,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既然道歉了的话……”

    “太好了!谢谢您,您果然是个好人呢!”

    纲吉苦笑。

    “既然您已经原谅我了,其实……”阿黛莉娅突然又做出为难的样子,换脸的速度让人叹为观止,“我遇到了点麻烦想请您帮忙,求您了~”

    纲吉:……

    在阿黛莉娅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悬崖旁,强劲的风将两人的衣服吹的猎猎作响,走到这里,纲吉几乎一瞬间明白了阿黛莉娅的用意。

    “沢田先生,就是那里,我刚刚来的时候不小心将手链掉在崖边的石头上了,我自己实在不敢去拿,您可以帮我吗?”她合起双手,真挚地恳求着。

    听着海浪的声音,纲吉静静地看着险峻的悬崖不知在想些什么,复杂的情绪在心底翻涌,她回头望着彭格列,那双温柔的棕眸流露着她的难以说出口的心事。

    纲吉微微一笑。

    “可以。”她说。

    她一步步走到崖边,脚下的石子滚落下去瞬间被大海吞没的无影无踪。

    真可怕啊。

    纲吉不禁想到,要是小时候的自己绝对不敢站在这里吧?

    “在这边吗?”纲吉蹲下身,看到了崖壁上的手链。

    正伸手去触碰时,背后传来了预料之中的推力,纲吉失去重心,宛如一个破碎的娃娃从悬崖无力地坠下。

    风声如在耳旁呼啸,原本应该恐惧的时刻却冷静异常,她转身向上看去,阿黛莉娅正站在崖边,得逞后的表情显得那样狰狞而可笑。

    Giotto现在在做什么呢?她想。

    他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不见了呢?

    不知道他知道自己已经死掉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会不会,有一点伤心?

    会想她吗?

    会吗?

    呐,Giotto先生?

    Giotto……

    阿纲?

    办公室内,Giotto的手突然一抖,失控的笔尖在信纸上留下一道不规则的曲线,他抬起头看向窗外,心中莫名地慌乱不堪。

    “怎么了?”一旁的G问道。

    “我刚才好像听到阿纲在叫我。”

    “有吗?我没听到啊。”

    “阿纲在哪?”

    “谁知道……诶你干嘛去?”

    “去找他。”

    “不是说把阿黛莉娅送走再跟他解释的吗?喂,这几个文件怎么办?!”

    Giotto不再理他,离开了办公室,盲目转了两圈无果后他点亮戒指来确认纲吉的位置,径直来到了纲吉的卧房前。

    敲门没有回应,门也没锁,Giotto开门进去发现房间空无一人,桌子放着没有吃完的酥球以及和他呼应的彭格列齿轮,他拿起齿轮,愈发不安。

    脚边传来呜呜的声音,他低头看到脚边的纳兹,Giotto蹲下身,摸了摸金色的小狮子。

    “纳兹,阿纲在哪?”

    纳兹叫了一声,接着跑了出去,Giotto跟着他一路跑到大厅,刚好看到从外边回来的阿黛莉娅,纳兹惧怕地躲到Giotto的身后。

    “Giotto哥哥……”回来就撞上Giotto的阿黛莉娅明显有些心虚,故作平常的动作反而更加不自然,“你忙完……”

    “沢田在哪?”

    “沢田?沢田……我没看到……”

    “说!”

    她乱飘的眼神早已出卖了自己,Giotto眉头一皱,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怒视阿黛莉娅,步步逼近,阿黛莉娅也害怕地慢慢向后退去。

    “嗷呜!”

    纳兹朝Giotto叫了一声,又向外跑去,Giotto领会,再次看向阿黛莉娅。

    “雨月!”他叫着刚从会客厅听到声音出来的朝利。

    “在。”察觉到紧张的氛围,朝利也严肃起来。

    “在我找到人之前,看着她哪也不许去!”

    说罢,他便跑出门去。

    他跟着纳兹,一路来到了悬崖,心中的不安攀升到了顶峰,他急切地大声呼着,喊着,叫着纲吉的名字,祈求她快点出现,直至看到纳兹停在崖边,看到崖壁上的手链。

    “阿纲!!!”

    Giotto的心骤然缩紧,他看着无情翻涌的海浪却找不到一丝可寻的踪迹,下一秒,他纵身一跃,身影没入冰冷的海面……

    不知过了多久,浑身湿透的Giotto迈着沉重的脚步慢慢走进了大厅,头发、衣服流下的水在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水痕,三位早已等候多时的守护者惊呼着迎上。

    “阿黛莉娅已经全部交代了。”突然被G提起,一旁的阿黛莉娅吓得一抖,“小鬼呢?”

    见他不说话,蓝宝连忙安慰道:“别担心,他一定用火焰飞到哪里去了……”

    “他的指环在我这。”Giotto冷冷答道。

    他的话让三人倒吸一口凉气,那里的险峻,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她为什么还在这里?”

    三人看向瑟瑟发抖的阿黛莉娅。

    “啊这,因为你跟朝利说……”

    “现在,立刻让她滚出这里。”

    “Giotto哥哥!饶了我吧,我真的后悔……”

    再无忍耐可言的Giotto突然抬手,钳制住阿黛莉娅的下颌,她痛到不敢发声,那股力道仿佛下一刻就能捏碎她的骨头。

    “闭嘴。”冰冷的声音下,是隐忍到极致的盛怒,阿黛莉娅恐惧地看着Giotto,那双被愤怒填满的眼中,是毫不隐藏的杀意。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滚出我的视线。”

    他松了手,惊魂未定的阿黛莉娅拔腿向外跑去,她跑到门口,双腿发软,手脚并用地爬上彭格列给她备好的马车,很快消失在门口。

    “就这么放她走了?!”蓝宝看看外边,又看看Giotto,满脸地不可置信,“那阿纲……”

    “纲君不会有事的。”朝利拍了拍蓝宝,也看向Giotto,“G已经派人沿着海岸线去找了。”

    “我们也去吧!现在就去!”蓝宝焦急地喊道。

    G和朝利一左一右揽住Giotto的肩膀,Giotto一愣。

    “嗯,走吧。”朝利应道。

    “行了,收敛些吧,搞得就你一个人很担心一样,一定没事的。”

    Giotto点点头,过度的担忧使他有些失了方寸,他摸着放在胸口的彭格列齿轮,迫使自己冷静一些。

    阿纲,你究竟在哪……

    彭格列远处的海岸,海水一层又一层地冲刷着沙滩,离岸边不远处,一个身影突然破水而出,剧烈地大口地呼吸着。

    纲吉扶着礁石站起身,长距离的潜泳早就将她的体力透支,她低着头,慢慢向岸上走去,样子有些狼狈。

    这时,一双黑色小皮鞋踩在沙滩上,成熟的黑礼帽下,是迎风摇摆的弯曲鬓角。

    “Ciaos。”

    稚嫩的童音响起,纲吉猛地抬起头。

    “距离约1869米,用时27分27秒。”他看着手上绿色蜥蜴状的手表,得意地勾起了嘴角,“有进步了啊,蠢纲。”

    纲吉站在水里,怔怔地望着沙滩上的身影不敢相信,她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眼眶忽然一酸。

    “还站在水里做什么?”腕上的表变形成为那把再熟悉不过的手枪,在手中熟练地转了转瞄准纲吉,“需要我赏你一发子弹吗?”

    纲吉破涕为笑。

    “Rebo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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