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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4 章

    拔营之日,相繇没有等来狸子,只好先不管她了,总不能因为一只狸子而耽误了赶路。为免过于显眼,讨伐大军化整为零,兵分几路从不同的方向朝昆仑丘进发,约定下月十五在昆仑丘下会师。相繇还想借助巫族之力,故按原计划携一小部分精兵与军师朱厌先行一步,前往巫山面见十巫。

    彼时朱厌已带着灰蒙大仙归营,听说了亶爰山神之事便与相繇攀谈起来。“听闻昆仑丘有一狸,饲于陆吾,甚得离朱欢心。吾未曾得见,或为同一狸?”

    “漓豸自称源于槐江山,汝可听闻?”面对得力有功之臣,相繇自是笑脸以对,趁势打听狸子的事。

    朱厌摇头:“天帝园圃本是非之地,何况英招倨傲,从不容外人入槐江山作客,未得而知。”

    “无妨,此狸并未应约而来,是与不是于吾等大计无碍,不过闲聊几句罢了。”

    朱厌一听反倒疑窦顿生:“莫非大人疑心那狸来历不凡,或有何妙计?”

    相繇笑了笑,并未回应。“朱厌此行辛劳,立下大功亦泰然处之,不求奖赏,倒是使吾为难。若有功不赏,恐难以服众。”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梳子给她:“此乃犀角所造,西南部族所献,予尔再合适不过。”

    “此梳……赠吾?”朱厌欣喜万分接过梳子,像宝贝似的看了又看:“谢过大人。”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相繇拿起梳子,亲自为她梳理头发。朱厌受宠若惊,一脸娇羞地任由他为自己梳头。

    队伍中妖多口杂,此情此景让诸妖众议论纷纷。亲近者无不感叹相繇大人文韬武略,风流倜傥,与军师天生一对;同行诸妖在加入大军以来眼见相繇礼贤下士,赏罚分明,对他的敬重和信任不免又多了几分。朱厌自是沉沦于情爱憧憬中无暇顾及其他,相繇听着妖众的议论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走了六七日光景,巫山已在眼前,彼时黄昏将至,相繇打算次日一早再进山拜见,队伍就地扎营休息。正当他与朱厌商量巫族会否支援他们的两套方案时,卫兵来报,有一自称亶爰山神的狸妖在营外求见。相繇与朱厌对视一眼,竟真跟来了。“快请。”

    一身狼藉的狸子被带到相繇面前,脸上被汗水沾湿的地方不是泥尘污渍就是草屑,头发也乱蓬蓬的,唯有一双清澈灵动的大眼睛使这少女看上去尚有几分姿色。见她这样子,相繇便知她一直追在他们后头赶路,忙上前热情相迎。“三日之约,汝迟了。”

    狸子讪讪地低下头:“原不欲往,故误了日子。吾身无所长,多番细想实无用武之处,唯恐为汝累赘。”

    “吾亦曾言,无关修为,仅为志同道合而已。”相繇上前,怜爱地为她拿去头发上的杂草:“缘何反悔?”

    “三日后,汝之所赠已全数耗尽,吾仅依靠山中鱼获度日。又两日,吾终难忍口腹之欲,决意外出觅食。然吾离亶爰山即逆反,既天帝不欲留后路于吾,吾又何必事事循规蹈矩?既吾决意要反而自身无能,与其孤身奋战,不如集诸众强者之力,胜算天差地别。”一路上狸子都在想要用什么样的借口才能骗过精明的相繇,眼下这套说辞应该是最可信的了。“相繇,那晚吾曾言无意于正神之职,至今未改。亶爰山过于清寒,吾惟欲归槐江山,饮瑶池水,食仙树果,终日逍遥自在便罢。”

    虽知相繇在其他雌性面前也会以类似手段使其信服,朱厌却顽固地认为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与众不同的。此时见相繇对狸子动作暧昧,朱厌忍不住喝道:“放肆,汝一小小山神,何以直呼大人名讳!”

    狸子这才看到相繇身后的朱厌,面带惶恐后退了两步:“吾、吾……抱歉,吾不懂规矩,失礼了。”

    “无妨,吾与漓豸为挚友,无分上下。”相繇转头瞥了朱厌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摸着狸子的头轻叹道:“难为汝日夜兼程赶路,受累了。汝能来,吾等欢迎至极。”说罢唤来下属当众宣布:“此乃亶爰山神漓豸,如今亦是吾等一员,望日后诸位守望相助,共同进退。漓豸一路追赶吾等应十分疲累,尔等为其安排膳食宿处。”转身又对狸子道:“先用膳歇息,明日一早随吾等进山。”

    狸子懵懵懂懂应下,跟着那名下属去用膳了。相繇目送他们远去,敛去笑意沉声道:“朱厌,可曾见此狸?”

    朱厌走到他身边,轻轻摇头:“吾未曾见陆吾之狸,此狸亦无昆仑气息。”

    “气息亦可藏,源于昆仑丘或槐江山并无差别。此狸心智已全,惟不知世间险恶,其修为仅略胜于人族,无需提防过甚,慎言即可。”相繇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朱厌,汝可知槐江山蛇族?漓豸曾言其旧友乃一以树为居之蛇。”

    “蛇族居于树?未曾听闻。”朱厌细细回想,随即一脸恍然大悟:“若其旧友为蛇族又居于树,世上唯一而已。若此狸所言属实,即为陆吾之狸!”

    相繇眼中一亮,饶有兴致追问道:“哦?何解?”

    “数百年前离朱曾于北境泽地携一小虺蛇而归,取名乌魁,拜于陆吾门下。其以离朱为母而暗慕之,闲时常攀于树远眺金梧谷以解相思之意,天长日久,习以为常,便以树居。据闻小虺蛇现已进虬龙,修为虽不足千年,得陆吾英招亲授,来日战场相见仍不可小觑。乌魁长年不出昆仑丘,亦鲜见外族,若此狸与乌魁相熟,定然为陆吾之狸。”

    相繇听罢不禁失笑,真是天助我也!

    “大人欲留此狸?”朱厌不太喜欢狸子,许是相繇允其直呼其名,许是同为雌性之故。

    “无害之物,待而察之。”相繇拍拍朱厌的肩膀,冷笑道:“倘若真为陆吾之狸,或能助吾等于阵前。其妖宠落于吾手,陆吾离朱会否因其有所顾忌?”

    朱厌仍有顾虑:“以离朱脾性,必舍狸而保天门。”

    “无妨,吾另有妙用。”相繇已有盘算,叫阵时把漓豸推至阵前,如对方投鼠忌器便好拿捏了。反之,若陆吾等真的弃她于不顾,可教众妖认清昆仑一众乃至天宫为无情无义之辈,借此俘得众心,壮己方声势,或许能一鼓作气攻下昆仑丘。小傻狸呀小傻狸,既自投罗网就别怪他心狠手辣,在临终时才让她看到这世间最险恶的一面。

    与他共事多时的朱厌一听便也大概猜到这狸子最后的结局,她反倒放心了,那便当个宠物多养几日罢。相繇已有安排,只能算这狸子倒霉,自己傻乎乎撞上来当炮灰。

    另一边厢,跟着卫兵越走越远的狸子也生出一身冷汗,后怕不已。难怪相繇会知道英招的事,刚才他身后站的那个漂亮大姐姐不就是姑姑养育的其中一个孩子吗?她曾在金梧林里远远见过朱厌去金梧谷拜访姑姑,但因不喜生人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所以狸子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刚刚她应该没有认出自己吧?万一她告诉相繇自己源于昆仑丘,那相繇不会马上杀了自己吗?不对,现在杀了自己也没有太大用处,他是不是打算把自己当做质子留在身边,开打时拎出来威胁陆吾和姑姑他们?狸子尽力安慰自己先冷静下来,现下混入他们队伍中,想逃或通风报信都不容易。既来之则安之,狸子决定先按陆吾所教,在情势不明朗时要静心等待,顺势而为,视乎局势变化而决定下一步,绝不能给陆吾他们添乱。

    昆仑丘

    自狸子前往亶爰山后,小狸崽们就都住在陆吾居所由他精心照料。从前只有狸子一只,凡事都好将就,现在是五只小狸崽,兄弟多了各种争执矛盾层出不穷,陆吾都快调解不过来了。就连英招都苦笑着说,当时还觉得一只小狸崽要三个爹来带太夸张了,现在看来,三个爹对五只小狸崽根本就不够分,还得拉上离朱和乌魁才勉强一碗水端平。

    大灰自恃为老大,又为狸子交代好好照顾弟弟们的嘱托,常常在弟弟们面前发号施令;二黑不服,自认为也能当老大,时常与大哥对着干;三白体力旺盛,喜欢挨个找兄弟们打闹,却没有顾及其他兄弟的感受,被公认为有点神经质;四橘吃睡天赋极高,每次吃饭都与其他兄弟抢饭吃,对于睡觉时被三哥打扰十分不满;五花性子较为胆小懦弱,受了委屈只会哭哭唧唧向长辈们告状,因而被哥哥们认为是爱哭鬼。

    在陆吾看来,这些都只是小问题,逐个击破就好了。大灰和二黑各有长短,日后耐心教导让他们认识到这一点就能平息兄弟间的矛盾;三白爱动,那他和英招就多带他练武学艺,以此消耗他的精力;四橘能吃能睡没有太大问题,只要顾着别让他一次吃太多睡太久就成;五花很明显是雌性脾气,横竖将来他们都会变成小母狸,娇生惯养些也无妨,多哄哄就是了。英招分析了一下,所谓的“善战之狸”只能是大灰或二黑。两个最小的就不指望了,三白虽也算勤勉,可其注意力难以集中,无法授其高一级的武艺或法术。开明与离朱一样,看哪只都是最好最乖的,唯有乌魁敢直言五小只皆顽皮之辈。

    转眼间狸子已离开昆仑丘一个多月了,小狸崽们从起初的“阿娘不在也要坚强听话”逐渐变得闷闷不乐思念阿娘,不皮也不闹了,五小只经常挤在一堆念叨着“阿娘何时归来”、“好久都没被阿娘舔毛了”、“阿娘是否弃吾等于昆仑丘?”等等。小狸崽们思母之意愈发浓烈,引得陆吾等长辈对孤身守护亶爰山的狸子也挂念起来。英招感叹不已,为保狸子安全,他们根本不敢前往探视,唯恐为有心之人所惦记。

    长期压抑的情感终于爆发了。某天小狸崽们在玩闹时,不知怎的五花被四个哥哥同时针对,挤兑了几句说他最是娇气任性,五花便委屈地大哭起来。“呜呜,阿娘,小花要阿娘……哥哥们欺负小花,阿娘也不要小花了,呜呜……”

    大灰他们见闯了祸只好讪讪对五花道歉,然而宣泄的口子打开了,他们也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陆吾闻声赶来,柔声安慰了许久也只劝住了四个哥哥,而五花越哭越伤心,一直吵着要阿娘,哭到嗓子都有些哑了。开明护着四只小狸崽束手无策,英招拿出各种小玩意来哄也不见效果,乌魁忙去金梧谷请离朱过来。

    “哎哟哟,小五花怎的哭得如此凄凉?来来,姑奶奶抱……”离朱远远听着五花声嘶力竭的哭声不免心疼,一落地便急忙从陆吾手中接过五花,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五花最是乖巧,姑奶奶疼五花最甚!告知姑奶奶,汝为何哭泣?兄长欺汝?或身子不适?”

    “嘟奶奶……”五花两眼噙满泪水,哭得一抽一抽的,稚嫩的声音都嘶哑了。“阿娘,小花要阿娘……”

    “姑奶奶亦甚念汝狸,然阿娘身在远方而不知。此时阿娘为小花修筑狸窝,不得分心,待狸窝修好小花才可早日迁入与阿娘共居。为供小花安眠,阿娘定得费心寻来上佳草料,再细细铺垫,使小花暖和舒适。小花欲居何类草窝,薲草?蕙草?”

    “唔,阿娘所造,小花皆喜。”五花渐渐止住了哭,仍语带哽咽。

    “小花如此乖巧懂事,阿娘得知定倍感欣慰,姑奶奶最疼懂事孩儿。”离朱一边轻拍他的后背一边称赞安抚五花,就在这样一问一答中,哭累了的五花在她怀中沉沉睡去。

    “还得是姑姑。”英招叹气,这小狸崽也不听道理,甚是难哄。

    “怎的无端哭闹起来了?”离朱以手覆住五花的耳朵,环视众人。

    陆吾压低声音:“吾一时不察,使小狸崽们起了些许纷争,不想闹得如此。”

    “唉,罢了,甫断乳便不得已母子分离,怪可怜的。”离朱不由望向东南方:“狸此时定亦思念吾等。”

    “亶爰山荒凉,狸怕是未得闲暇挂念吾等。”英招微叹:“修筑洞府,寻觅食源,开荒种地,恐狸过于辛劳。”

    “天帝与白泽所谋或与相繇起兵相关,昆仑丘恐逢战乱,此番遣狸远去,或非祸事。”离朱轻抚着五花,沉声道:“陆吾,备一处所供狸崽及山间弱小者躲避,届时双方交战,恐难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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