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6 章

    “洛水,你应该很清楚他们选择顾清的缘由。”他停顿视线,坦然的看着洛水。

    而后,一字一句道“非恶种灭而不止。”

    “你都知道了。”本也没想着隐瞒,面对他的回应,洛鸢只是无所谓的摇摇头,状似苦笑。

    “你说的对,我之前也许想的太简单了。”幻境里的顾清恍如异世的寒影,他们都在被恶种推着走,非本心能抵抗。而洛鸢从一开始来,也只是顺应这种现状,试图消磨多年后彼此厮杀的结局。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局面还是在恶化,如果顾清注定会走上从前的路,似乎他恨不恨自己其实并不重要。

    从第一场幻境她就该知道的,立场相悖的人,终究殊途陌路。

    可幻境内轮回的交替太过短暂,三次幻境,她实在来不及做些什么。

    洛鸢垂着头,似乎有些颓靡,这已是第三个幻境,她竟未看出一丝即将可以脱离的曙光,其中的症结究竟是什么,非要她灭了恶种么。

    殿内陷入寂静,两人心思各异。

    直到,“洛水,百年之期就要到了,我等你回来。”帝说着,打破她心事重重的状态,迈步走出,模样轻松。不知何时,他已走远,而洛鸢只是怔愣的看着他那默然的背影,总觉得有些突兀,似乎并不是在说自己休养一事。

    心想着,也就问了“百年?”

    “对。”他顿住步子,半侧眸,“你忘了,你从玄色秘境出来后,我们的约定。”

    几乎是刹那,所有未被她仔细翻阅的记忆浮上心间,仿佛回马灯一般在眼前重映。她不记得,是因为看不完洛水所有的记忆,两百年前,帝曾派她去过的。

    想要消灭恶种,必须追根溯源,而魔族世代生存的秘境,便最有可能成为其诞生的地方。

    洛水,也恰好就是那个带回希望的人。

    “宿主请注意,即将脱离身体。”系统冰冷的播报好死不死的响起,仿佛专为她添堵而来,在一个她串联起所有故事的时刻,给她泼上一盆冷水。

    她心跳不受控的加速,猛然局促起来。匆匆起身,她焦急的往前迈了几步,又顿住。

    洛鸢知道,她不能就这么甩袖子走人,可她好像已经来不及再出现在顾清的面前了。

    默默咬紧了牙关,她面色凝滞的仿佛一团化不开的浓雾。看得帝隐隐生疑。

    可是,她转眼又回“我记得。”

    而后半是希冀的抬眼,“你让顾清等……“

    话未毕,如潮水般的困倦淹没了她,是拼死强撑也无法抵抗的程度。洛鸢的意识,瞬间又陷入昏迷。

    该死的幻境……

    这样一句叮嘱也不让她说完。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神魔大战终结之后,异世的确混乱了许久。可在神族的的不懈努力之下,还是与各异族携力,毁掉了恶种残存的力量。

    这是每一个异世人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可她偏偏是个外来者,总是顾着眼下,却难以联想。

    她不该忘的,在幻境里,她来自未来,既看过自己的结局,也知道异世的结局。

    作为帝最信任的探子,洛水曾去过玄色秘境,并在那找到了恶种的根。

    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只不过是普通农户后院里种的一株花,现已长成了一片花海,因为没有恶种的力量,故而花只是本色的清新,纯洁,隐隐还有一阵香气扑鼻。

    说来也讽刺,恶种危害世间千年之久,却不曾染指自己的源头分毫,还任凭这些没有养分的同类盛放,不知是什么用心。

    洛水不知症结何处,只是一味将自己沉浸于那个环境,直到最后,她只是决定带走一朵花和一块石头。玄色秘境开启极为不易,否则神族不会忍耐这么多年才前往。她几乎是一个人在那住了三年之久,才做了这个决定。

    而带出来的东西,也不知是否有效,全凭直觉与本能。

    洛水没有辜负帝的希望,尽管这两个东西看起来是那么普通,但它确实有净化恶种的效力,可还不够。

    因为它们同根同源,所以锐利还不够,这剩下的几百年,神族在做的,正是补上这缺失的部分,而这,也正是那百年之期的由来。

    可比起这净化之法,洛鸢对洛水那三年的经历更感兴趣。她一直睡在农户的家中,洛鸢能感觉到在那段记忆里洛水与过去的一种玄妙的连接,可她甚至不能回忆起细节,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屏蔽了自己。

    也许她自己也该去一趟,洛鸢心想。

    而至于为什么对净化之法不感兴趣,是因为洛鸢清楚的知道恶种并没有被消除。甚至还有卷土重来的架势。这不是根治之法,洛水从秘境带回的,只是一个抑制的希望。

    虽然这幻境真真假假,但的的确确给了洛鸢启示。

    再次投身幻境之前,洛鸢一直在反复回想这段记忆,试图找出什么。

    她有预感,真相要连同结局一起出现了。

    再次苏醒,在能够视物之前,洛鸢最先感到的,是寒冷。

    是冬日雪地里,用指尖揉搓雪粒,所能感到的最极致的温度,可或许还远远不够。。

    她这是,发生了什么。

    轻车就熟的调动力量,洛鸢为自己覆盖上一层神光以驱散,而身体也在无意识间急速上浮,恢复呼吸的瞬间,她的眼眸,也重见光明。

    偌大的玉潭,平静的映出与之相对的日光倒影,结界之内,自成一方天地,静谧而空寂。

    直到一个人,从潭底将水面撕裂了一道小口,汲汲渴求的呼吸着,湿润的发丝宛如海藻,紧紧熨贴上她裸露的身体,洛鸢平静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着一物。

    百年的滋养,她的身体里溢满了充盈的神力,连那毒素也被逼退,浓缩成滴,畏惧的寻了洛水体内一个无伤大雅的角落,独自郁闷。

    洛鸢完全凭借自己的力量打开了结界,直到走出去很久,才发现洛水的记忆竟一直停留在昏厥的前一秒,那也就是说,她一直昏迷到现在。

    所以究竟过去了多久。

    “神使大人!”路人看着洛鸢额前浮动的神印,比起从前那般完全的敬仰,更多映入她眼帘的,是疑虑。

    “神族不是不设神使了么。”他嘀咕两声,没有冒犯的意味,看似只是单纯的费解。而后,他认真的回答了洛鸢这个奇怪的问题。

    “光耀三十六年了。”

    光耀……

    若洛鸢读的那些异世纪年史不曾捏造的话,她现在不仅没赶上行动的百年之期,就连异世止战的那一天都没看到。

    她好像一个旧时代的残余,睡了一觉,世间物是人非。

    四百年,又过去了四百年……

    一刻不停,洛鸢毫不心疼的调动力量,赶往神族。

    而那路人就眼睁睁的看着洛水消失眼前,空留一阵疾风,席卷他的衣袖。

    ”诶,洛,洛水大人。”

    “大人回来了。”从踏入九天上的那一刻开始,便源源不断的有人发现洛鸢。

    洛鸢匆匆点头,对于这些面孔,却只有陌生。

    她直奔帝殿,毛毛躁躁的打开门,“玉贺!”洛鸢第一次唤他姓名,意外的洪亮。

    却不想看见了一个陌生的背影,缓缓转来。

    “洛水,我们坐下来聊聊吧。”他道,语气凝重。

    而这张脸,其实她也认识的,与异世的玖漓,三分的相像。

    洛鸢弓着背,不知为何,身子蜷缩一团,忍不住的发抖。

    是冷吗,她不明白。

    也或许是一种直觉,在心头烧起恐惧的烈火。

    “洛水,玉贺陨身前曾留下一道密音,提到了你的存在,并让下一任的帝时刻关注你在影川的状况。“。

    “除此,他还说愧对于你,那孩子他没有保护好。”

    遗憾的话语,如重锤击落。

    洛鸢听罢,苦涩的摇摇头,一时不知自己是消化不了玉贺陨命的消息,亦或是顾清失踪的事。

    大抵是都有的吧,但或许更为玉贺伤心,因为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感到洛水的意识和情绪,出现了波动,几乎要夺走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舔了舔干涩的唇,洛鸢一时无言,她神情飘忽,不知在想什么。

    “洛水,百年已过,先前的神使不复,现在只是与异族交互的存在。但你实力斐然,我为你保留了一个伍司台的位置,你可以继续守护异世的平安。”

    “贺玉曾告诉我,这是你的一直以来的愿景。”

    洛鸢沙哑着喉,不想替洛水做这个决定。

    “我想先去找一找他。”

    玖渊点点头,知道她说的是谁。

    思及,又叹了叹,“战神的遗孤,其实我们也一直在找,甚至发动了各族的力量。可不止为何,竟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孩子还活着。”

    “去吧,洛水,平安回来。”

    洛鸢沉默的望着他,俯身作揖,走的坚决。

    而后的很长一段日子,洛鸢都在反复回想今日的情形,是否是正确的决定。

    洛鸢以为,以幻境的规律,她或许能在两三个月内便寻到他,却不想这一次,竟意外的漫长。

    春夏秋冬,三年的时光,一逝而去。

    久到洛鸢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回去现实,久到洛鸢快要放弃希望。

    对于寿岁动辄千年的存在,或许三年不过弹指一瞬,可她是人族,一个来自异世灵魂。长时间的在不同的时空逗留,她只会恍惚的生出属于这里的错觉。

    她甚至慢慢遗忘了自己尚存战场的现实,所以为了不让自己迷失,洛鸢自封神力,日日练武。而除此之外,她也一直翻阅古籍,来了解有关恶种的一切。

    之前匆忙丢弃的时光,似乎在这虚幻之中慢慢弥补。

    三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改头换面。如果有认识的人再站洛鸢面前,大抵能感受到她被岁月打磨之后的沉静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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