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和研究员放着椅子不坐，排排蹲在大阵图像边上，却没有研究阵图，反倒在聊天。
“他能够画出生命图像，就表明已经理解了「生命本身的含义」，是目前据我所知的所有生物当中，唯一能理解「生命」的存在——也可能是我见过的神灵太少了，其他神也会但我不知道。”
理解与创造表现，打个最直观的比方，就是赫连肃其实能够不通过孕育，独自造一些卫川的弟弟或妹妹出来。
即从无到有的创造生命。
涅思利安单说生命，她没什么概念，不过想到看起来只是平平无奇工程师的赫连先生，居然能解出这种数学题，也该知道更深层次序列的图像有多难，他有多厉害。
但是卫川不打算继续她爸研究生命这个话题，点点头表示知道，转而问起别的：“你刚才在写什么，是和我输入的魔力有关吗？”
“嗯，我算了下你激活一个图像并保留足够久时长，大概需要的魔力。”
“怎么说？”
“……总之还是我自己来激活吧。”
好，她懂了，也就是魔力没用的意思。
派不上用场的卫川开始了轻松的等待时间，每天为数不多的烦恼就是去哪吃点什么。
龙谷那块盆地里，有不少卖食物的店铺，而且味道还不差。只不过份量相当实在，且多为肉类，一份餐够她吃好几天。
在涅思利安激活阵图途中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曾溜达到卫川吃饭的那个房间围观，并在她表示自己一餐吃不完以后，随口吃掉了一大半她买的烤肉，其进食速度与他那张秀气的脸毫不匹配。
卫川从他口中得知，以龙的体型，进食量需求太过庞大，供给难以支撑（主要是懒得去外面进货），因此日常多是食用浓缩的“能量”，吃一顿管半年饱。
盆地小店卖的是给人形尝鲜和改善口味的，只不过即使变成人身，龙的胃口还是远远超过了正常人类。
——当然也包括卫川这个食量不咋样的非正常人类。
尤其在某次涅思利安和她一同出去吃东西，卫川发现就她认识的人里面，陶载和花钿那样大的食量，加起来都比不上他一头龙。
不知道原身几百米长的龙缩小成不到两米的人形后，胃是不是连到了异次元。
至于居住在龙的巢穴里这件事，倒没什么不方便之处。就如涅思利安之前说的，他几乎整天泡在实验室和阵图储藏间里，卫川一个人占了整个洞穴，想做什么也妨碍不到他。
在卫川住下的第三天，阵图刚刚激活到那两道数学公式。
这些图像顺序由易到难，激活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剩下将近五百个图案，恐怕花费的时间就不止两三天了。
涅思利安跪坐在地上，用一种金色的粉末描了一圈某个图案，卫川看着好像是朵花。
“你知道赫连先生留给你的权柄是什么吗？”他拧着眉头，“这生命图像也太多了，什么类型的权柄要用这种阵基啊。”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卫川回答他：“治愈。”
“治愈啊，那确实多作用于生命体……”埋头描图的龙突然手一抖，花瓣上被他泼了一小堆粉末，金灿灿的，“治愈！”
他突然抬起头：“是治疗的治，愈合的愈吗？”
“……是啊。”卫川对他这反应感到莫名其妙，但又很快想到，“你是身边有什么需要治病的人、或者龙吗？”
涅思利安点点头，又摇摇头：“最近有个小孩快要破壳了，但是出了点问题……它情况我说不上来，你可以和我去看看吗？”
卫川同他对视一眼，站起来：“走吧。”
奶妈技能还没到手什么的，先看了再说。
——
比起涅思利安那个很多人类设备的洞窟，这里更像是人们想象中的“龙的巢穴”。
巨大的山洞，满地金银珠宝，没有什么别的房间。半人高的灰白色的蛋，就放在一座用金币堆成的小山包上。原本觉得涅思利安卧室的财宝已经很多了，但这里还要多出几倍。
即使卫川自身生活富足，也不由被这耀眼的光芒狠狠闪到。
“薇捷拉出去了啊。”
身边的龙摸摸山洞口的结界，没有遭到排斥，也没放他进去。
“你能看出来吗，它的生机正在溢散。它母亲有尝试过将自己的生命让渡给它，但作用不明显，也不是长久之计。”
溢散，卫川从未觉得这个词用的如此贴切。
她几乎能看到这颗龙蛋的生命力在不断外溢到空气中，尽管变化极其细微，但速度不慢。如果无法停止，恐怕几天后就会虚弱到连自己破壳的力气都没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大清楚，它母亲薇捷拉是前不久向族长开口求助，我也是那时候才听说这件事。”涅思利安掏口袋，“我问问她。”
卫川看他从兜里摸出来一部手机。
极北国发售的某品牌最新款，没想到他在龙谷里边还挺紧跟时代的。
涅思利安拨出一个号码，响了几声没接通被挂断了，但随即远处天边暗下来，一头龙自高空俯冲向这边，转瞬就到了山崖前，随即缩小落地化作人形。
这名女性水蓝色的眼睛扫过涅思利安，看向卫川：“这位是？”
她身着衬衫半身裙，如同外界人类。铂金色齐肩短发，色泽看起来有点暗淡；五官明艳，神情却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她是我的客人，我带她来看看你孩子。”
涅思利安也没说看什么，但薇捷拉已经意会地打开了结界：“请进。”
没再多问一句，非常信任他。
卫川也没客套两句，走到金币堆上碰了碰灰白的蛋壳。里面沉睡着的生命悄无声息，或许仅仅是活下来就已经足够费力。
她又问了遍刚才那个问题。
“它这个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薇捷拉来到她身边，低头注视自己的孩子：“大概一年半以前。最开始还不像现在这样的流失速度，直到两个月前才变得严重起来。”
卫川想问的话卡了一下：“啊，它是什么时候出生的，要孵多久才破壳？”
她摸摸下巴，一边回忆：“两年多前生的，我也不确定要孵多长时间，不过快破壳了它自己会提醒我的。”
龙蛋要孵多久，这事儿还没人统计过，好像有长有短。
龙族受孕难，破壳麻烦，成长过程中夭折率还不低，无怪现存龙口是当今世界主要异种族当中数量最少的。
想到这里，卫川突然发现这里似乎少了一头本应存在的龙。
“冒昧问一下，它的父亲在哪里？”
“冒昧？”薇捷拉的华国话不是很熟练，有点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自己没听懂的词语，随即回答了自己听懂了的问题，“它爸爸啊，应该在翼国。他是个羽人，被我嗯……和我在一起不久后就逃回家了。”
“咦？”卫川没想到这个。
“啊？”旁边的涅思利安发出了更大声的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