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最后一个图案了！”

    层层叠叠的阵图上，最后一个图案被金色粉末描了一圈边，看轮廓憨态可掬。

    “大熊猫真可爱，为什么极北国自己没有这种生物呢。”涅思利安不无遗憾道，“我看网络有些照片上华国人手一只，某个地区还说他们都骑着大熊猫出门上学工作。”

    ……不，网民会p图，还会胡说八道的，你别什么都信啊。

    很少上网的龙不清楚这些，他接着感叹：“点亮这只大熊猫就完全激活了。真不容易啊！”

    卫川这回附和：“确实。”

    一直到点亮完数学公式之前，都挺顺利的。

    但以公式——或者说世间万物的规则道理——和植物生命为界限，开始时不时出现“包括但不限于单个图案亮光熄灭、金粉莫名消失、龙息能量炸开”等状况。

    这些都还好，说危险吧也不危险，龙息炸开这种情况不多，卫川能轻松护住直面爆炸的涅思利安。

    就是有两次神息溢出。

    一次被她匆忙调动「法则」挡住，并且瞬间引来族长和守谷龙，还有好几个不认识但明显很强大的龙——别说结界拦不拦得住他们，实际上神息刚外溢，三四层结界就一声不吭被湮灭了。

    另一次则在她挡住神息之后，阵图本身出现动荡。此前点亮的所有图案，光线全部慢慢暗淡下去，眼看之前的努力就要白费。

    最后涅思利安冒着生命危险把输入那个图案的龙息撤回，点亮的图形才重新稳定下来。

    此后他大概是被反噬了，坐地上靠着墙咳了半天，又跑到应该是医生的龙那里讨来两副药，吃完才恢复。

    想要激活神灵留下的阵图，着实不容易。

    今天距离卫川初到龙谷已经过去半个月，临崇帮她请的假也续了一次。

    他和校方都确认过她的安全，这才让她继续呆在龙谷/国外。

    “我要先站进去吗，还是激活之后再？”

    涅思利安比划一下大熊猫的位置，以她的体型只要别乱滚，怎么都妨碍不到他：“这个随意，不过你最好还是坐着……还是躺着吧，我不确定在给你启用权柄的过程中，你能否保留清醒意识。”

    怎么解封还有可能抽离意识的？

    卫川思索片刻，亲自动手设置几道屏障，又给他手腕上套了圈防御水环，检查过没问题后到阵图中间盘腿坐下。

    “这是什么？”涅思利安好奇地转着手看水圈。

    “是把钥匙……总之用来保护你的。”

    虽然相处这些天，卫川可以看出他对她没有坏心思，但现在问题估计不是他能否伤害强大的自己，而是自己在无意识情况下会不会伤害弱小（相对）的他了。

    龙没听懂，龙想研究研究，不过这会儿还是正事要紧。他放下胳膊，按在大熊猫身上：“你不躺下吗？”

    “就这么坐着，没意识也不会倒……应该。”

    “好吧。”

    龙息没入绘着图的地面，最后那只圆滚滚被点亮，阵图的光升腾起来。

    光线很快亮到了刺眼的地步，涅思利安退开点，忍不住挡了下视线。

    盘坐在阵图正中的魔王眼睛颜色似乎出现变化，分不清是金色还是红色，他也不确定是否自己因为光线问题看错了。

    她像是困了，慢慢合上眼皮垂下头。

    交织的光线密密匝匝将她包裹，如同巨大的蛋，或者是茧，一动不动地立在地面。

    模糊的身影很快完全淹没其中。

    ……

    卫川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又香又沉一个梦都没做，醒来时浑身舒畅。

    她睁开眼睛，看见金色的纱帐顶棚。

    十分眼熟，这哪儿来着？

    托睡饱觉的福，意识很快就自然清醒过来，想到这里是涅思利安的卧室。只不过平时开着灯太晃眼，关了灯又乌漆麻黑，这次光照格外柔和，她一时没认出来。

    身侧有道轻微的呼吸声，她扭头一看，直面一大片银白的鳞片。

    卫川：……？

    卫川坐起来往后挪了点，发现自己刚才躺在大床里侧，而面前的是头趴在地上的银白色大龙，脑袋搭着床沿睡得正熟，连她起身的动静都没听见。

    这头龙无疑是涅思利安，溜光水滑的银鳞莫名有种他长发的质感，头顶两只龙角尖尖向后撇，脊背到尾巴是一条流畅的曲线。

    卫川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伸过去摸了一把。

    龙这回睁开眼睛了。

    被人吓醒时，他平日里温和椭圆的竖瞳几乎缩成一条线，反应过来面前是谁的时候又慢慢放松下来，重新晕开。

    “你醒了啊。”

    涅思利安抬起脑袋，很快缩小成人形，坐在床边，上半身趴着床沿看她：“你睡了两天，手机响过几次。”

    卫川疑惑他怎么第一时间说起这事，拿起枕边手机一看，发现有几个未接来电是卫爱华女士的，时间是前天上午和晚上。

    她圆眼睛差点没给吓成竖瞳。

    社交软件上还有几条消息弹出，临崇贺琊和傩笑，似乎是说这事。

    她赶紧点进去看。

    三人的消息基本能拼出全貌，大致是卫女士打她电话总没通有点担心，想到之前加了隔壁那个“小贺哥哥”的通讯，于是问问他。

    贺琊问过临崇得知情况后，编了个谎说是卫川手机丢了，还特地去找傩笑来模仿她声音，用贺琊自己的手机打电话过去报平安，这事才算了结。

    而傩笑这边，他帮忙问了下卫女士找她有什么事。得知是昙建军先生回老家找不见昙俣，想问问卫川知道不，结果下午找到了儿子，反倒是闺女又联系不上。

    卫川暗恨昙俣这家伙真是个祸害。

    虚惊一场后，她一一回复了几人，这才按熄屏松口气。

    “你的母亲是人类吗？”

    涅思利安仍然靠在床边，这样问显然是之前瞧见她手机上备注的“妈妈”二字。

    卫川低头和他翡翠似的眼眸对上，里面纯然是好奇，似乎在想什么。她没说是或不是，反问：“怎么了？”

    他意识到自己这问话有些冒昧，赶紧道歉：“我没有别的意思，请你不要介意……我只是想到薇捷拉和她孩子。”

    卫川这才回应他上一个问题：“是的，她是人类。”

    “如果那个孩子的另一半血脉来自人类，或许就不会出现现在这些情况了。”涅思利安见她没不高兴，这才接着说，“人类是最为包容的种族——各种意义上。”

    “他们大概是唯一能接纳所有其他种族的存在，见到你之后，我才知道这个‘其他’里面居然还包括神灵。”

    他坐直起身问：“拿到了神灵的权柄，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直到涅思利安问出这句话，卫川才陡然察觉。

    —— 从醒来到现在，她完全没有任何“多出一股力量或能力”的感受。